薑淮臉色幾經變幻,眼神飄得老遠,看窗看地就是不敢跟女兒對視,白皙的臉皮甚至泛起了紅,最後無奈地說:“他們……不倫。”聲音扭捏得像個小媳婦。
薑從珚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趙氏和趙貞是那種關係?他們不是堂兄妹嗎?
但她好像也沒有那麼驚訝,回想那日兩人相處的舉止,確實過分親密了,如果不說是兄妹,還以為是夫妻。
“那您就這麼放任他們……”薑從珚張著眼睛喃喃說。
話已經說開,薑淮倒不如先前難以啟齒了,他道:“我從不曾與趙氏親近過,我們都知道這場婚事因何而成,所以她做什麼我並不在意,甚至……趙氏又何嘗不是我的棋子。”
趙氏被派來監視薑淮,但她並不聰明,隻能掌控明麵上的事情,薑淮甚至可以反利用她來叫梁帝放心,知道她跟趙貞不倫的關係後他並不揭穿,反而放任他們,否則梁帝沒了眼線再想換一個人恐怕會更麻煩。
但是現在,她竟然敢算計自己的女兒,那就不能善了了。
薑淮眼裡閃過一絲厲色,轉眼便消失不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薑從珚則想,既然父親知道,那她就不多摻和了,雖然趙氏的算計讓她有些惱怒,但父親留著她還有用的話,那就先留著吧。
父女倆沒在這個尷尬的事情上多糾結,商量好事情後,薑從珚回到院中。
晚上,若瀾回來,說事情已經辦好了,張複願意同女郎一起北上。
薑從珚點點頭,心裡稍安。
很快,日子就到了三月中旬,拓跋驍來長安已半月有餘,如今定下了和親人選,與梁國結盟的條約也商定好了,鮮卑不能長久沒有王,大梁上下也早盼著他走,於是所有環節都推進得很快。
和親詔書下達第二日,太常寺便派過人來給薑從珚量身。
公主嫁衣早便預備著了,隻需修改尺寸即可。
離開前一天,太常寺把隨行宮侍和妝奩一起送到楚王府,讓薑從珚試嫁衣。
繡娘們的手藝很好,根據量得的尺寸做出來的嫁衣十分合身,並不需要額外的修改。
此時的楚王府內外早已張燈結彩,掛上了各色彩綢,甚至還奢侈地移栽了許多花木進來,讓這沉寂了十七年的王府第一次熱鬨起來。
趙氏對此事顯得尤為上心,滿臉笑容,不知情者恐怕還以為她是真心為薑從珚高興。
薑從珚趴在菱格窗台前,隨意披了件素袍,一隻細腕支著腮,靜靜凝望著懸掛在樹梢上的明月。
玉白無暇,清輝遍灑。
李白說,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可她這個千年後的“今人”,卻看到了千年前的“古時月”。
這月亮與她後世瞧見的沒有什麼不同,世事滄桑,變化的隻有這片大地上的人而已。
若將視角拉到一個宏觀的時間線來看,所有人都注定要散入曆史的塵煙中,一個短暫的王朝的興衰,好像也沒有那麼重要,可她真正身處其中後,她不能不在意。
她見過的一張張麵孔是那樣鮮活,她所經曆的一切是那樣真實,她體會過的親情是如此讓人眷戀……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將來的悲劇發生,她想努力撲動蝴蝶的翅膀,讓這輛曆史的火車偏離哪怕一點點的方向。
“拓跋驍。”薑從珚在心裡默念這個名字,這顆注定要隕落的明星,有可能被自己改變命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