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聽晏予疏說“老宅”,但顧布布立刻猜到應該就是晏家。
晏老爺子去世後,這幢房子也交由晏予疏繼承了,隻是後來一直空著,沒有人再進去住過。
好歹是晏予疏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現在他回來了,住回這邊很正常。
【顧布布:我在家】
【晏予疏:好】
看這架勢,是要過來的樣子。
顧布布趕緊從床上起來,刷牙洗臉換睡衣,把亂糟糟的頭發梳了又梳。
時隔六年的第一次重逢,他希望晏予疏看到自己好的那麵。
不知道顧靜硯跟餘知夏出門了沒,應該還沒吧,說不定他們也能跟晏予疏見上一麵。
但等他走出房間,發現自己慢一步,家長已經出門了。
而門鈴聲響起,他想也沒想,立刻過去開了門。
晏予疏就站在門外。
這麼多年不見,顧布布的第一反應是——他變得好高啊。
二十二歲的晏予疏幾乎快跟顧靜硯一樣高了,五官如雕刻版立體,依稀還留有年幼時的影子,但線條硬朗許多,英俊貴氣,陌生又熟悉。
原來人的變化可以有這麼大。
分彆的時候,他們還是孩子。再重逢,他都已經是成年人了。
顧布布感覺心跳停頓了幾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晏予疏,好一會兒才回神。
找回理智後,他趕緊讓晏予疏進門:“……好久不見,快點進來吧。”
接著才注意到,晏予疏手裡提了東西。
他開口:“我帶了些禮物,給叔叔的,他們在嗎?”
聲線沉穩且有磁性,如果要聽音辨人,他覺得自己大概率認不出晏予疏了。
“他們剛出門,中午好像是有什麼事。”
“那我就放這裡吧,等他們回來了,你說一聲。”
“嗯。”
晏予疏舉手投足都是大人的感覺。
個子真的很高,身形挺拔,穿著的衣服休閒寬容,但隱約可見肌肉線條。
默默對比了一下他們的身材差距,他覺得自己的肌肉簡直可笑。
顧布布沒讓晏予疏坐客廳,而是帶他去了茶室。
大概是來自重逢的儀式感吧。
比起在客廳聊天可能需要麵臨的尷尬,不如來茶室,起碼他有事可做。
顧布布毫不客氣地開了顧靜硯的寶貝茶葉,修長的手指煮水洗杯,澆茶倒茶,一套操作行雲流水,不說有多專業,至少視覺上富有美感。
“哥,喝茶。”
晏予疏接過:“謝謝。”
“我泡的還可以吧?”
“嗯。”晏予疏輕呷一口,默默咽下混在裡麵的茶葉,“不過我不懂這個,除了不錯,好像沒有彆的詞彙。”
“嗯……”
意料中的尷尬場麵還是出現了。
是晏予疏打破了沉默,先說道:“你長大不少。”
記憶中胡鬨淘氣愛撒嬌的小孩好像不見了,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晏予疏也不會相信,有朝一日還能看到他安靜泡茶的模樣。
顧布布笑笑:“肯定會長大嘛,你看上去也成熟很多,現在真的好像大人。”
晏予疏看著他:“是嗎?”
“是啊,你現在好高啊,之前看你照片,還迷迷糊糊的。一下走到我麵前,才知道你到底有多高。”
可客套寒暄的話就是這樣,說不了幾句又要冷場。
這回顧布布主動問:“……哥,你這次回來,不會走了吧?”
“嗯,不走了。就算走,也是正常出差,不會待太久。”要是以前聽到這個回答,顧布布一定會很高興,可現在卻隻是態度平靜地回道:“那很好啊,以後我們又能常常見麵了。”
“不過你馬上要念大學了吧?”
“嗯,是在市內的大學,離家沒有很遠。”
“是很好的大學,你現在很優秀。”
被晏予疏這樣官方生疏地誇讚著,顧布布還真是不習慣。
“還好吧,比起你算什麼。”
晏予疏在國外的這幾年內,不僅處理完了晏家的所有鬥爭,還順利完成學業。
是一所世界頂級大學,還是碩士雙學位,專業數學跟計算機。
所以他們之間的疏離是必然的。
晏予疏在國外那麼忙碌,哪裡還有時間天天保持跟他的聯係。
說完這句,場麵又沉默了。
顧布布沉默地倒著茶,一連倒了五杯,倒完自己都無語,這麼多是要給誰喝。
“我看到你參加的綜藝了,跟陳映寒一起的那個。”
顧布布略有些震驚:“你看這個綜藝了?”
說實話,顧布布一點都不想提這個。
一提起來,他就會想起自己那五個月受的折磨,一想到那些折磨,他就開始討厭陳映寒。
他去參加這檔節目的時候,跟晏予疏的聯係已經不多,隻跟他說過這件事,但具體內容有什麼,沒有細說。
“沒有看多少,抱歉,因為沒什麼多餘時間。”
“那你千萬彆看,這綜藝真沒什麼好看的,看了浪費時間。”
“嗯?不好嗎?”
“我不知道,反正我不看。一看到就想起自己受過的苦,我就想跟陳映寒吵架。要不是他騙我,我才不會去。”
晏予疏慢慢道:“你跟陳映寒還是這麼好。”
“就這樣吧,沒以前那麼好了。”
但說完就想咬掉自己舌頭,他在胡說什麼,這不也是他現在跟晏予疏的關係嗎。
好在晏予疏沒太在意他這句話,儘管他接下去問的話更離譜。
晏予疏抿了口茶:“……你們是在交往嗎?”
顧布布差點把茶噴出來。
“……啊?怎麼可能,當然沒有!”血壓都升高了,“哥,你彆說這種話,有點倒胃口。”
誰要跟那頭沒進化完全的黑猩猩交往。
晏予疏的表情沒什麼變化:“這樣啊,是我誤會了。”
“……你看什麼誤會的?營銷號嗎?”
不過晏予疏還沒回答,顧布布又道:“哎,算了,彆說他了,想起來就讓人生氣。”
顧布布問他:“哥,那你呢?在國外有交往的人嗎?”
雖然直覺告訴他應該不會有,晏予疏這麼忙,要還有時間談戀愛,那真的是時間管理大師了。
但心底也有準備,要是真有,也很正常。畢竟都二十多歲了,他一人在外,難免有寂寞的時候。
“沒有,我哪有空談戀愛。”
這回答莫名有種叫人心安的感覺。
顧布布繼續問:“那應該有很多人追你吧?”
“也沒有,我在國外的交際圈很小。”晏予疏道,“因為從開始就確定自己是要回來的,沒花太多精力在的人際交往上。”
場麵終於有的聊了,曾經熟悉的感覺好像有些找回來了——晏予疏的手機卻不適時宜地響了起來。
晏予疏接起電話,簡單應了幾句,然後就說:“我要先走了,剛回來,有很多事等著我處理。”
顧布布心底隱約有些小失落,但自己都沒察覺,站起來要送晏予疏出去:“嗯,那我送你出去。”
到了門口,晏予疏說:“不用送了,我走了,晚上見。”“嗯,晚上見。”
司機一直在門口等著,看著晏予疏上車離開,顧布布才進屋關門。
好微妙的感覺。
陌生又熟悉。
熟悉感讓他想親近,陌生感又拉扯著他保持距離。
可真實距離一旦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好像又變好了。
至少再見到晏予疏,能跟他聊天說話,顧布布心裡是高興的。
晚上,他們一家三口去赴晏予疏的宴。
晏予疏在市內最奢侈的酒店訂了包廂,見到顧靜硯跟餘知夏時,他看上去多了幾分謙遜。
“小疏,歡迎回來,可算回來了。”
“謝謝叔叔。”
顧靜硯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單純出於長輩對晚輩的關懷:“現在真的是個大人了,個子都跟我一樣高了。”
幾人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