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很快過去,九月中旬,顧布布正式升級為大學生。
顧靜硯跟餘知夏並沒有回來。
他們走之前說的很好聽,可能也是真心的,說儘量在顧布布開學之前回來。
但真出去後,哪裡還記得這個小小的承諾,剛開始還每天打電話呢,後來電話沒了,消息也沒了。
如果不是朋友圈保持著每天兩條的更新頻率,顧布布感覺他們跟失聯沒區彆。
反正他們在外麵玩得很開心,平均幾天才能想起一回,家裡還有他這麼個留守小可憐。
不過開學之前,顧布布就不怎麼住家,基本都在晏予疏那裡。
要說家長不在的好處有什麼,這絕對是其中一條,能夠自由戀愛,想過夜就過夜。
熱戀期的小情侶,好像做什麼都能讓感情升溫,有時真會想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
顧布布的手機相冊裡至少已經有幾百張情侶合照。
晏予疏離開六年,很多地方都發生了改變。後來他們特意回了許多小時候去過的地方,拍了不少對比照。
誰看了不說一句很有意義?
但氣人的是一張都不能發。
因為顧布布算半個公眾人物,這讓他們不能像其他小情侶那樣,朋友圈隻要屏蔽家長,或者偷偷往微博發,周圍的人就不會知道。
顧布布連微博小號都不敢開,他的粉毛太具識彆度,被認出來是遲早的事。
什麼?發不露臉的照片?
那還算什麼情侶照!
情侶照就是要露臉親親秀恩愛!
而且就算不露臉,偶爾往朋友圈發一張早餐照,顧布布都要小心翼翼p掉另一雙筷子,生怕被家長發現哪裡不對。
但事實上周圍已經有人看出來他在談戀愛了。
軍訓期間就有不少人想加他微信,旁擊側敲問他是不是單身。
顧布布也沒隱瞞,很坦率地承認自己有交往對象了。
軍訓結束放假時,去接他的人就是晏予疏,當時不少同學都看到了。
這部分可能還沒條件立刻傳到顧靜硯跟餘知夏的耳朵裡,但隻要他們回來,早晚會聽到風言風語,怎麼都是瞞不住的。
所以到這步,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他們麵前,那就是要不要公開。
如果顧布布想在社交平台上公開自己跟晏予疏的合照,那麼他就得先將這件事告訴家長。
因為他不可能讓顧靜硯跟餘知夏反而是通過網絡才知道的,這種事他必須先自行坦白。
可一般交往才幾個月的小情侶,哪有這麼快告訴家長的??
所以情況就很頭疼。
公開或不公開。
這是一個問題。
晏予疏說:“說吧,遲早都是要說的,你要是開不了口,那就讓我來說。”
顧布布苦惱:“你打算怎麼說呢?”
嗨叔叔,我把布布拐來當男朋友了?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嗨叔叔,布布以後就是我男朋友了?我不會辜負他的你們放心吧?
他真擔心晏予疏的頭會被顧靜硯一拳打掉。
顧布布問:“你還記得我爸以前是拳擊手吧?你也記得你小時候的拳擊都是他帶你練的吧?”
“現在的我應該能跟顧叔叔一較高下了,可以試試。”
“不要試!!!”顧布布大喊,“你在想什麼!!你要是贏了,我爸能氣死,你要是輸了,那我要提著水果籃去醫院看你了!”
“有這麼嚴重嗎?”
“當然有,你不要去挑釁他的自尊心底線!”
“好吧,我就是說說。”晏予疏揉揉他的小粉毛,“你不是很苦惱嗎,我就想活躍一下氣氛。”
“……”
那真是謝謝你。
因為幻想了一下帶水果籃去醫院看你的畫麵,現在心情更沉重了。
“哎。”顧布布歎氣,“其實我覺得我爸他們是能接受的,就是需要一些時間。”
畢竟晏予疏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即便後來離開這麼久,關係也一直很好。
晏予疏回來後,顧布布還常聽到顧靜硯誇他呢,說他現在多麼多麼有本事,又怎麼怎麼的有手段。
所以實力人品這一塊,晏予疏已經得到了顧靜硯的認可。
再說相貌家世,晏予疏都是頂配,他們門當戶對,就算他跟晏予疏從不相識,家長也沒什麼可反對的地方。
唯一要說的問題,應該是他們的進展太快了。
晏予疏回來還沒太久,又是趁顧靜硯跟餘知夏不在的時候,他們飛快地好上了——這點可能會讓家長覺得不舒服,不是那麼好接受。
國慶假期很快過半,眼見就要結束前,顧布布終於下定決心,準備跟家長坦白了。
這個假期新拍的照片就不說了,他又另外收藏了好幾個情侶必打卡地點。
再看朋友圈,有很多高中同學都在談戀愛,秀恩愛秀的起飛。
還有趁著國慶假期就訂婚的,跟戀人出去旅遊的,又換了對象的。
嫉妒是不可能嫉妒的,最多就是有些羨慕。羨慕的次數多了,顧布布隻感覺相冊裡的照片壓不住了。
所有同齡人都在大大方方談戀愛,隻有他發照片還要把多餘的筷子p掉。
那就乾脆直說唄。
反正又不是在做什麼壞事。
當天晚上,顧布布就撥通了跟顧靜硯的語音。
慫還是有點慫的。
所以不敢發視頻,隻能發發語音這樣子。
接通那一刻,顧布布深呼吸一口氣,非常自然地先賣了個萌:“喂,我的好爸爸呀。”
顧靜硯應該是又喝了點酒,語氣有點飄,還有點浪,但對顧布布這樣的撒嬌很受用,語氣也跟著肉麻起來:“嗯,爸爸的乖寶貝,怎麼了?”
反倒是顧靜硯的語氣讓顧布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但這種事直說是不可能的,顧布布發動側麵進攻:“沒怎麼,就是想你了,想跟爸爸說說話。”
顧靜硯依舊很浪:“哦?你想跟爸爸說什麼啊?”
顧布布嘿嘿傻笑:“嘿嘿……爸爸,你還記得我小時候是什麼樣嗎?”
“記得啊,暗夜小美人魚嘛,你的水龍破,蒼穹裂,黑海旋渦,爸爸怎麼會忘。”
“……”
可以忘!這個真的可以忘!
顧布布深深換了口氣,這種時候還要忍受自己的黑曆史,心情真是非常酸爽。
但沒事,他可以忍。
顧布布無視這句,繼續問:“那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跟哥哥常在一起玩,一直到我小學畢業,我們都是形影不離的……”
“記得啊,他還常來跟你一起睡。我們去叫你起床的時候,你床上癱著一隻小雪豹,剛開始還會被嚇到。”
“是啊,那時候我睡不著,哥哥就會過來陪我……”
顧布布頓了頓,終於步入正題:“那你還記得嗎,小時候哥哥說要跟我結婚,還要入贅我們家……”
顧靜硯笑了起來:“這怎麼會忘,我都記得呢,你們小時候很可愛的。”
“是這樣的爸爸……這件事好像成真了呢。”
顧布布先打預防針,再下猛藥,簡單粗暴,順著直接說了出來:“我跟哥哥在一起啦。”
特意以“啦”為結束語氣詞,試圖帶來輕鬆活躍的氣氛。
但毫不意外地,他說完這句話後,顧靜硯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跟沉默。
“……爸爸?”
顧布布開了免提,晏予疏就在他旁邊,手機屏幕一直亮著。
所以他們很確定,通話沒有切斷,網絡沒有卡頓。
是顧靜硯那邊沒了聲響,沉默著不說話。
可怕的沉默持續了很久很久後,顧靜硯才吐出一句:“你說什麼?”
語氣之中哪裡還有剛才的浪跟飄,現在非常冷靜,大概是一秒醒酒了。
顧布布很少聽到顧靜硯這種語氣,不免緊張,但說都說了,不能再走回頭路,硬著頭皮說下去:“……我說,我跟哥哥在一起了,就是,我們兩個在談戀愛了。”
這次顧靜硯的回應很快,他問:“什麼時候的事?”
要說實話,那有段時候了。
但聽顧靜硯的語氣,顧布布真的不敢說實話。糾結權衡之下,他道:“……最近的事。”
顧靜硯問:“晏予疏現在在你身邊嗎?”
艸!帶全名了!
第一次聽到他爸連名帶姓這麼喊。
顧布布看了晏予疏一眼,兩人視線相對,晏予疏冷靜應道:“顧叔叔,我在。”
顧靜硯問:“你在跟顧織談戀愛?”
艸!又是全名!
連他都是全名了,而且還是正式大名!
就他喵的很嚇人啊!
顧布布下意識抓住了晏予疏的衣服,但晏予疏還是很冷靜:“是的顧叔叔,我們在談戀愛。”
“行,我知道了。”顧靜硯說,“我們現在要去下個景點,先不跟你們說了。”
顧布布:???就這???
他忙問:“……爸,你不生氣嗎?”
不小心暴露了他最擔心的情況,那就是顧靜硯會生氣。
“你們談戀愛,是要我生氣的事嗎?”顧靜硯道,“等我們回去再說吧,現在先不說了。”
說完,顧靜硯切斷了通話。
顧布布跟晏予疏麵麵相覷,顧布布擔憂地問:“……我是不是判斷失誤了?是不是不說比較好啊,我感覺我爸好像很生氣?”
主要是從沒見識過顧靜硯這麵,顧布布有也不好判斷他到底什麼意思。
要說生氣吧,他卻什麼都不說。
可要說不生氣吧,連名帶姓地都叫了。
“沒事,反正遲早都是要說的。”晏予疏道,“顧叔叔也不可能現在就回來,等他們回來時,估計也已經冷靜了。”
顧布布點點頭,覺得很有道理。
也是,就算現在生氣,可等他們過幾個月再回來,氣估計已經消大半了。
然而誰都沒想到,晏予疏一語成讖。
第二天晚上十點左右,晏予疏剛回房間,兩人剛鑽被窩,周善梧就來敲門:“疏少爺,睡了嗎?”
晏予疏跟顧布布光速分開,晏予疏應道:“還沒,你有什麼事嗎?”
周善梧的語氣平穩,不見一絲波瀾:“顧先生跟餘先生回來了,電話打到我這裡,讓你把顧少爺完整地送回去。”
“………………”
顧靜硯竟然回來了???
原來最尷尬的不是晚上十點,家長從你的房間找到了被藏起來的男朋友。
而是晚上十點,家長發現了你在男朋友家,還讓男朋友把你送回去。
聽到顧靜硯跟餘知夏回來的消息後,顧布布差不多就進入了呆若木雞狀態。
誰能想到顧靜硯真就這麼回來了呢。
他還立刻回來了!
連夜回來了!
然後連夜抓人!準備連夜審問!晏予疏送顧布布回去,顧家燈火通明,全屋的燈都亮著,大門開著。
而顧靜硯跟餘知夏,就坐在沙發中間,兩手絞著,臉色沉著。
幾個月不見,顧靜硯曬黑了很多,再加表情臭,此時有種凶神惡煞的感覺。
要在脖子上掛條大金項鏈,基本是出去就能嚇哭小朋友的存在。
雖然大概是因為回來得匆忙,臉上掛著明顯的疲憊,但絲毫不減弱他嚇人的氣場。
顧布布努力擠出笑容,裝出無事發生的樣子:“爸,你們回來啦!”
“嗬。”回應他的是顧靜硯一聲冷笑,“能不回來嗎,再不回來,家都要被偷乾淨了。”
顧布布:。
識趣地閉嘴了。
“傻站著乾什麼,坐啊,彆客氣。”顧靜硯指指前麵,“哦,你也沒跟我們客氣,家裡最貴的已經拿走了。”
晏予疏:。
很識相地不敢擅自開口。
顧靜硯指哪坐哪,兩人都特彆乖巧聽話地坐下了。
“來,誰先開口?跟我說說你們驚天動地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吧。”
顧靜硯說:“這種愛情故事本來該搭配一瓶好酒的,可惜我最好的那瓶酒也不見了,現在隻能乾巴巴地聽了。”
顧布布:。
對不起,酒是他偷的。
晏予疏:。
對不起,他也喝了。
喝完還順便把顧布布吃了。
“怎麼都啞巴了?電話裡不是很能說嗎?那條暗夜小人魚,是你先說?還是那頭入贅小雪豹,你想先說?”
被點名的入贅小雪豹難得有些慌張。
這些年什麼樣的事情沒經曆過,再危險的情況他都能夠從容應對,可麵對老丈人的逼問,心跳砰砰砰的。
最後入贅小雪豹先開了口:“顧叔叔,我對布布是認真的。”
顧靜硯冷笑了一下:“彆拿這種話來唬我,你哄布布還行,哄我是差遠了。”
顧布布:?
謝謝,有被冒犯到。
但是犯慫中,不敢頂嘴。
“你瞪什麼瞪,你是不是不服氣?”
顧靜硯捕捉到了顧布布試圖反抗的小眼神,毫不留情地戳穿。
此時此刻,顧布布怎麼能讓晏予疏一個人挨罵。
被顧靜硯點名,他抬起了頭。
但對上顧靜硯凶神惡煞的表情,他很沒出息地搖了搖頭:“……我沒有不服氣,我很服氣。”晏予疏送顧布布回去,顧家燈火通明,全屋的燈都亮著,大門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