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我應該先給你們倒杯茶,畢竟你們是客人。”
陳映寒隻想聽八卦,才不想出謀劃策,立刻遁走了。
顧布布:“……”
這家夥。
但這家夥一走,他跟晏予疏能稍微放開點——當然,過分的事情不會做,這是在朋友家,要有道德底線。
倆人就是看向彼此的眼神多了幾分脈脈深情。
這幾天最多視頻看一下,終於見到真人,真的很想抱住親一口。
顧布布先開口:“等找到機會了,我一定會問清楚他們的反對理由,你不要擔心。”
因為這是自己的家長,顧布布下意識覺得自己就該承擔更多責任。
心裡也挺懊惱的,要是跟晏予疏互換身份,晏予疏一定能做的更好,不會像他這樣,過去好幾天了,什麼都沒問出來。
晏予疏道:“我不擔心,你也不要著急,慢慢來,總會有辦法的。”
陳映寒倒茶回來,隨意往他們麵前一放,自己端了一杯,在旁邊坐下,翹著二郎腿:“所以家長為什麼反對啊?”
晏予疏依舊沒搭理他,顧布布回答了:“要是能知道原因就好了,我們好歹能想應對辦法,現在就是連原因都不知道啊……”
“不是吧,你沒問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本領爐火純青。
“我想問啊,但他們不想說的樣子……總是把我糊弄過去,不願意聽我問這件事。”
陳映寒聽著:“那看來是真的很反對你們在一起了。”
顧布布:“……”
晏予疏:“……”
謝謝你,紮心俠。
短短一句話,猶如利刃插在心頭。
反正也不知道陳映寒是不是故意。
陳映寒繼續問:“那以你對他們的了解呢?他們為什麼會反對?”
“……估計是覺得,我們的進展太快了?”顧布布能想到的就這個了。
陳映寒卻不讚同:“也不一定吧,你們又不是回來沒幾天就好上了,至少也相處了一段時間吧,加上交往的時長,進展不算快到會讓家長反對的程度吧?”
不是進展太快還有什麼?
顧布布想不到了:“……其實我根本沒想過他們會這麼反對,我想他們是會驚訝,但驚訝過後就能接受了……大概就像你這樣?”
這麼一想,陳映寒的反應正好是他理想中家長會有的反應。
陳映寒將視線往晏予疏身上落,這回確定是故意,他道:“那看來是你讓他們很不滿意吧?”
晏予疏:“……”
要擱在平時,這大概要原地打起來了。
可現在,他跟顧布布見麵的場地還是陳映寒提供的,晏予疏隻能忍。
顧布布道:“這我就更不明白了,他們對我哥有哪裡可不滿的?”
小時候他們一直都在一起,那時顧靜硯跟餘知夏對晏予疏也很好啊。
哪怕晏予疏後來出國了,實際上跟顧靜硯也是有聯係的,根據他們平時的對話可知,顧靜硯還幫過晏予疏不少忙。
更不用說晏予疏優秀的個人條件,外表到內在,反正他眼裡是無可挑剔。
陳映寒一笑:“你去問問就知道了。叔叔反對你們在一起,總不可能是對你不滿,隻可能是對另一個不滿啊。”
顧布布想不出顧靜硯跟餘知夏為什麼不滿,但能看出來,陳映寒是在借題發揮,終於給他逮住機會,將曾經對晏予疏的不滿倒出來了。
終於見麵一次,他們在陳映寒這邊待到晚上才離開。
特意錯開了走,顧布布先從地麵上走,大概過了半小時,晏予疏再從地下走。
回到家,家長未起疑心,顧布布以為這事算平安無事地過去了。
然而第二天,他們就被陳映寒帶著上了娛樂熱搜。
最令人震驚的是,主要受害者是晏予疏,顧布布隻在標題短暫地出現了一下名字。
誰能想到呢,竟有狗仔一直在蹲守著陳映寒——而且沒在地麵上蹲,是在地下停車場蹲。
因此不僅拍到了下午陳映寒下去接晏予疏的場景,還拍到了晚上晏予疏獨自離開的場景。
狗仔隔了點距離拍的,地下燈光又暗,遠遠看過去,根本看不清晏予疏長相,但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麵,還真他媽的有那麼點意思。
新聞標題自然勁爆無比。
《陳映寒家中密會神秘富商,親自迎接,深夜才依依不舍離去》
《陳映寒正牌戀人疑似登場,身份引人猜測,兩人背影很登對》
《寒織戀結束真相竟是這般?!陳映寒是無縫銜接還是出軌?!顧織是小三還是幌子?!》
顧布布整個人都不好了。
氣得想砸手機,又不能砸。
隻能狠狠地打開房間窗戶,再重重地用力關上,這樣出點氣了。
對這件事,顧布布不能表現出任何異常反應。
因為顧靜硯跟餘知夏不一定會關注這件事,如果他表現出任何反常,家長自己去查了,那百分百會懷疑到晏予疏頭上。
畢竟事情昨天才剛發生,還新鮮著呢。
可惜人倒黴起來的時候,做什麼都不會順利。
晚上,餘知夏就拿著紙質報道來了顧布布房間,往他麵前一放,歎了聲氣,很是無奈的模樣:“這是小疏吧,昨天你去陳映寒那裡,還是跟他見麵了?”
餘知夏的語氣讓他有幾秒的慌張,好像做壞事被抓住了。
可看著這份不實報道,最近的委屈全部湧上心頭,顧布布自暴自棄地應道:“是,昨天我們是見麵了。”
顧布布抿抿嘴:“爸,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你們這麼反對我們在一起?我承認,我們的進度是快點了……但你們也不用這樣吧……”
餘知夏在他身旁坐下:“你以為我們不同意,是因為你們的進度太快了?”
顧布布看著他:“不然是因為什麼?”
餘知夏揉揉他的腦袋:“或許這也算是原因之一吧……”
“到底是因為什麼,你就告訴我吧。”顧布布抱住餘知夏的手臂,“爸,至少告訴我原因啊,死也讓我死得明白些吧。”
餘知夏深深呼出一口氣:“布布,你喜歡小疏,我知道,我能看出來……但你確定小疏也是真的喜歡你嗎?”
顧布布不假思索:“喜歡啊,哥哥當然喜歡我,不然我們怎麼會交往?”
“你跟他交往,是因為喜歡。但他跟你交往,可以不是因為喜歡,你怎麼敢保證他一定喜歡你呢?”
本來顧布布是很有自信的,可餘知夏這兩問堪稱靈魂質問,顧布布直接被問懵了。
他想起先前顧靜硯也說過的,很奇怪的話。說晏予疏急功近利,說晏予疏有什麼目的。
顧布布問:“……為什麼這麼說?”
“小疏回國後著手準備開發的項目,是一項新技術,在國內還沒先例,前景未知。”
顧布布不解,等著餘知夏說下去。
“目前還在融資階段,他大概是想從銀行那裡先貸十幾億。”
雖然晏家不比以前,但豪門光環還在,支柱產業也穩定,想貸這麼筆錢並不困難。
“小疏是從小就很有能力,這點我們有目共睹,但他到底才剛回來,又這麼年輕,國內對他的了解不多,不確定晏家在他手上到底會生會死,所以有些事情,他進行並不順利。”
顧布布忍不住發問:“……所以呢?”
餘知夏道:“這家銀行的行長,跟你爺爺是幾十年的老朋友。”
“……”
“他跟你在一起,這是第一個最直觀的利益。”
顧布布聽懂了,大腦發白,下意識否認道:“……不會的,哥哥沒必要,隻是為了這個,跟我在一起。”
“當然不止是為了這個。”餘知夏道,“你知道顧家的支持可以給他帶去多大幫忙嗎?再加他自身的能力,做什麼都能事半功倍。”
晏予疏是有能力,但在大眾眼裡,這是需要時間證明的。而具體要多久,誰都不確定。
如果能有顧家的姻親關係,他便可以直接跳過這步,憑著顧家的人脈跟資源,晏予疏做什麼都能順利許多,穩固現在還搖晃的根基。
顧布布不願意接受:“肯定不是這樣的,肯定沒有你們想的這麼複雜……大不了不幫他嘛,那不就行了?”
“這不是幫不幫的問題,而是你們的事情隻要傳出去,彆人就會自動把顧晏兩家聯想在一起……萬一真有點什麼,你爸真狠心不幫嗎?”
顧布布這才終於明白了家長的擔憂。
雖然不讚同,但他理解了。
難怪顧靜硯會那樣說,難怪上來就直接是一個拆散的大動作。
可顧布布仍不願意相信晏予疏是有利益目的的。
“……爸,你也這麼想嗎?你也覺得哥哥跟我在一起,是為了這些利益嗎?”
“我當然希望他是真心喜歡你的。可你們重逢的時間這麼短,你對他的喜歡又表現這麼明顯,讓人很難不懷疑他是想利用這點。”
顧布布很想問自己什麼時候喜歡明顯了?明明還是晏予疏先跟他告白的啊?
但這句話的重點是在最後,顧布布震驚地問:“……你覺得哥哥會利用我?”
“布布,你們都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小疏這幾年,確實是變了很多,跟以前不一樣了……正是因為不清楚他現在的想法,所以我們才不能拿你的幸福去冒險。”
說不上是什麼感受,但聽到餘知夏說出這些的第一反應,他竟然是覺得不能被晏予疏知道。
他還是選擇信任晏予疏,相信他不是為了所謂的利益跟自己在一起。
要是晏予疏知道顧靜硯跟餘知夏現在這麼想他,他該多難過啊。
“哥哥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這樣的。”
聲音卻小了許多。
因為他也能懂家長的想法。
是啊,站在家長的角度,看著晏予疏這幾年的所為變化,怎麼能相信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呢?
餘知夏道:“你看,他才回來多久,你們才相處了多久,你現在就隻為他說話了?”
“……”
“你說你們的進展太快了,也是有點吧。你們重逢的時間並不久,你對現在的他了解有多少呢?”
顧布布被問住了。
他沒思考過這個問題,餘知夏一問,他才發現自己答不上來。
“好了,你早點休息吧。”
但餘知夏站起來要離開的時候,顧布布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是的,爸。”顧布布說,“不是他才回來,而是我從小就離不開他。”
餘知夏看向他。
“我們是分開了很多年,但是他曾經陪在我身邊的日子更久,所以我相信他。”
這樣的信任不是在晏予疏回來後才出現的,而是從小就建立的,是不一樣的。
即便撇愛情這部分,他們依舊有不可取代的友情,他們曾經像家人一樣生活過。
不僅是作為戀人的相信,也是作為朋友的相信,弟弟的相信。
“我之前也想,我們的進展好像是快了點。但現在我覺得,也有可能是我一直在等他,他已經遲到了。”
這些話他都沒對晏予疏說過,可此時對著餘知夏先說出來,非常自然流暢,沒有絲毫害羞。
“真的,爸,如果不是他,也不可能再是彆人了。我想他也是一樣的,我能感受到的。”
餘知夏沉默許久,拍拍他的手背:“如果他也是一樣的,那當然是最好的。我們不是反對你談戀愛,隻是不想你被傷害……所以稍微有點耐心,再等等吧。”
顧布布沒懂餘知夏是讓他等什麼,當時沒能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餘知夏已經離開。
顧布布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晏予疏,儘管他真的很想說,憋在心裡怪難受的。
但直覺還是不說好,要知道顧靜硯跟餘知夏在防他這點,晏予疏一定會難過吧。
然而這事就算顧布布不說,晏予疏也能猜到。
正如陳映寒說的,顧靜硯跟餘知夏總不可能是對顧布布不滿,他們反對這件事,隻能是對自己不滿。
其實他一直有在聯係顧靜硯,但顧靜硯突然切入高冷模式,根本不理他。
過了好一段時間後,晏予疏才得到顧靜硯的回應,願意讓他來家裡談談。
那天顧布布去學校了,並不在家,晏予疏被請到顧靜硯的書房,等了好一會兒後,顧靜硯才出現。
走進書房,看到長大成人的晏予疏,顧靜硯心裡先閃過一陣感慨。
還記得小時候,他跟顧布布跑書房裡玩鬨,那時多小啊,轉眼卻這麼大了。
晏予疏叫了一聲:“顧叔叔。”
顧靜硯回神:“坐吧。”
時隔這麼久,顧靜硯早已冷靜,再親眼見到晏予疏,看上去跟以往沒什麼不同。
坐下後,顧靜硯開門見山:“你最近的事我有聽說,融資不太順利是吧?你如果有困難,早可以跟我開口,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幫你擺平的。”
晏予疏很清楚顧靜硯這是什麼意思,兩人不需要打啞謎,他很快回絕:“這點事我自己也能行,不用麻煩顧叔叔了。”
顧靜硯點了根煙,笑了下:“自己能行?”
晏予疏淡定應道:“總是有辦法的,要實在不行,那就暫時不做了,還有其他那麼多事,也夠我忙的了。”
顧靜硯猛吸一口煙,臭小子,還挺沉得住氣。
說實話,顧靜硯生氣歸生氣,但到現在,也沒用敵視的目光看待過晏予疏。
童年的濾鏡到底還在,他們也是將小時候的晏予疏當半個兒子對待的。
現在的晏予疏跟小時候不一樣了。
但肯定會不一樣,經曆過這麼多變數,他要沒點心機手腕,早就連命都沒了。
他們很清楚晏予疏從小到大承受了什麼,又有多不容易。
在他離開的這幾年,顧靜硯也為他的成長手腕感到過自豪。
隻是,當這些手段心機可能會用到顧布布身上時,顧靜硯就不淡定了。
人都是雙標的。
晏予疏對彆人怎麼樣,他管不著,必要時還能為晏予疏出謀劃策。
但晏予疏要對顧布布彆有所圖,那顧靜硯絕不會允許,必須扼殺在搖籃裡。
顧靜硯釣魚失敗,那就不釣了,準備直接炸魚塘。
“今天叫你過來,主要是為了你跟布布的事。”
晏予疏接道:“我對布布是認真的。”
“你才回來多久,這份認真能有多認真?就沒摻雜點其他水分?”
顧靜硯冷笑了一下,沉聲道:“小疏,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你有什麼麻煩,要是我能幫上的,你說一聲,我不會推辭。但你不應該把算盤打到布布身上,你以為他現在離不開你,我就不敢動你了?”
麵對顧靜硯略有些咄咄逼人的質疑盤問,晏予疏理智淡定。
他道:“顧叔叔,從小到大,都不是布布離不開我,是我離不開他。”
還以為晏予疏會辯解什麼,沒想到他說了這麼一句。
“或許你跟餘叔叔覺得我們的進展太快了,但分開這麼多年,我隻覺得我們錯過太多,已經遲到很久了。”
“我從來沒有為了自己活過,即便到現在,整個晏家的責任也並非我自願承擔。”
晏予疏不緊不慢,語調平穩卻誠懇。
“隻有布布,不管我是好是壞,都願意相信我,親近我。”
“或許現在麵臨的情況讓你們覺得我是彆有所圖。但這些為了晏家的東西,我完全可以不要,我想要的隻有布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