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滿是憤慨與不忍。
見蘇婉清麵露好奇之色,葛遠和葛兵默契地撥開人群,開出一條窄道,護著蘇婉清擠入圍觀人群中央。
入目之處,景象令人揪心,隻見一男子仿若惡煞,雙手如鉗子般死死揪住女子頭發,嘴裡罵罵咧咧:“老子每日起早貪黑、辛辛苦苦掙來的錢,你倒好,身子稍有不適就喊著看病,你曉得一身衣裳得花多少錢不?家裡都快被你掏空了!”
女子臉頰高高腫起,青紫交加,淚與汗混著汙漬糊了滿臉,卻仍苦苦哀求:“相公,我真的難受得緊呐,大夫說了,再吃幾副藥便能大好了,你就行行好。”
男子卻不為所動,揚起手又是一巴掌扇去,“啪”的一聲脆響,女子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男子猶自怒罵:
“你這敗家玩意兒,上次吃了一副藥,也不見有啥起色,藥錢貴得離譜,老子得累死累活掙多久才能補上這窟窿,娶了你,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淨會糟踐錢!”
蘇婉清瞧著這場麵,眉頭緊鎖,滿心悲憫,逛街的興致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此時,椅秋已機靈地從旁人那兒打聽清楚事由,趕忙湊到蘇婉清身旁,附耳低語彙報詳情。
原來,這戶人家是前麵巷子的張家,家裡兒子是個貨郎。
年前才熱熱鬨鬨地娶了媳婦阿蓮,小兩口新婚燕爾,恩恩愛愛,年底阿蓮便有了身孕,一家人都盼著新生命降臨,滿心歡喜。
可誰能料到,命運無端起波折,一個月前,阿蓮不知怎的摔了一跤,那肚裡的孩子就沒保住。
這下,家裡好似炸了鍋,婆婆本就是個厲害潑辣的主兒,平日裡管著家中大小事,說一不二,滿心盼著抱孫子,眼瞅著希望落空,哪還能咽下這口氣,整日對著阿蓮罵罵咧咧,話裡話外儘是指責,怪她不仔細、不中用,好好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阿蓮呢,自小沒了爹娘,孤苦伶仃長大,性子柔弱又善良,孩子沒了本就傷心欲絕,精神和身體雙重受創,身子一直沒緩過來,整日病懨懨的。
她央著家裡人再請個大夫瞧瞧,可婆婆一聽要花錢,臉拉得老長,橫豎不答應,說她是裝病,想白耗家裡錢財。丈夫張虎,又是個耳根軟的,聽娘的話聽慣了,也跟著數落阿蓮。
阿蓮實在扛不住病痛折磨,半個月前,瞞著家裡人,自己偷偷揣著平日裡攢下的幾枚銅板,去瞧了大夫,抓了兩副藥。
本想著能悄悄把病治好,誰知道剛進家門,婆婆就跟聞到味兒的老貓似的,察覺出不對,看到藥包,頓時火冒三丈,當即在家裡鬨翻了天,跳著腳罵她“敗家娘們”“不會下蛋還淨會糟踐錢”。
張虎也被娘挑唆得動了怒,抬手對著阿蓮就是一頓打,阿蓮哭天喊地,街坊鄰居都聽得揪心,可也不敢輕易上門勸架。
可這阿蓮,身子實在太弱,藥沒吃完,病痛依舊纏著她,實在沒轍,今兒個又鼓起勇氣跟張虎提去看大夫,想再抓幾副藥調養調養,這才引得張虎當街發火,對她又打又罵。
像是要驗證椅秋的話一樣,她話剛落音,一道尖銳刺耳、穿透力極強的嗓音便如利箭般破空傳來:“哎呀,大家夥兒都來評評理呀!咱張家這是倒了哪輩子黴,娶了這麼個糟心玩意兒啊!”
人未到,聲先至,隻見一個身形壯碩、麵色黝黑的婆子,雙手叉腰,邁著大步,從巷子裡氣勢洶洶地衝將出來,活脫脫一隻被惹怒的母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