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爺,莫要出聲,我是來救你之人。”
段晏舟低聲說道,同時警惕地留意著外麵的動靜。他帶著白三老爺小心翼翼地向船舷挪步。此時,外麵的海盜殺紅了眼,絲毫未察覺段晏舟的行動。
當他們來到船舷邊,段晏舟毫不猶豫地拉著白三老爺縱身跳入海中,濺起一片水花。冰冷的海水瞬間浸濕了他們的衣物,刺骨的寒意襲來,但段晏舟不敢有絲毫停歇,他奮力朝著海盜的大船遊去。
白三老爺雖驚恐萬分,但在段晏舟的鼓勵下,也努力劃動著手臂。
終於遊到了大船之下,段晏舟朝著船上低呼:“快放下小船!”
船上等候多時的鄭經連忙放下一艘小船。
段晏舟先將白三老爺托舉到小船邊,並未直接進入,而是凝重地問道:“老爺,您可會劃船?”白三老爺定了定神,回答道:“會一些。”
段晏舟微微點頭,隨後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遞給白三老爺,神色嚴肅地叮囑:“此次之事是有人故意安排,您回去之後切勿回白家,先前往福建的泉州城,到城中的悅來客棧,將這塊玉佩交給掌櫃的,告知他一切,自會有人安排您後續之事。這船上有食物和水,您先補充些體力。
白老爺,當下形勢危急,您自行劃船朝著附近的一個小島駛去,上島後,務必按照我說的去做。記住,今晚一定不能離開小島,待明日再做打算,否則恐有性命之憂。”
白三老爺接過玉佩,感激涕零地說道:“恩公,大恩不言謝,您叫什麼名字?”
段晏舟看著他,目光堅定:“白爺不必客氣,一切小心,後會有期。”
言罷,他輕輕一推小船,目送白三老爺緩緩朝著小島的方向劃去。
白三老爺走後,鄭經滿心疑惑地對段晏舟說道:“主子你說這些倭寇為何非要打劫白家?還如此喪心病狂地殺人越貨。萬一白家以後不敢再走海路了,他們豈不是得不償失?”
段晏舟輕輕笑了一下,緩緩說道:“正是因為他們妄圖一勞永逸,所以才選在這個時候打劫白家。”
夜幕籠罩著海沙島,今晚的打劫讓海沙幫收獲頗豐。一箱箱從白家商船上掠奪來的貨物被搬運上岸,整個島嶼沉浸在一片狂歡之中。海灘上,篝火熊熊燃燒,海盜們圍著篝火肆意地歡呼、大笑,他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慶祝著這一場“勝利”。
王猛卻獨自拿著酒,坐在月光下的一塊礁石上默默喝悶酒。
段晏舟緩緩走到他的身邊,輕聲問道:“你小時候還讀過書,為何沒有走上仕途之類的道路呢?”
王猛微微抬起頭,眼神中透著一絲憂傷與回憶,緩緩說道:“我小時候家庭條件尚可,也在念書,父親是一個大戶人家的掌櫃。但後來,不知為何被誣陷做假賬,我們一家被趕了出去,錢財也都被沒收。
父親壞了名聲,找不到活計,隻能在碼頭上扛包。我十二歲那年,父親生病,他在臨死之際還在堅稱自己未曾做過那些事。為了活下去,我接替了父親的活,在碼頭扛包。
十四歲時,在碼頭搶活乾可不容易,我年紀小、力氣不大,常常被人欺負,是大哥幫了我。
那時的大哥,善良且仗義,在我的建議下,他組織起了一個小幫派,大家相互扶持,起初日子也確實漸漸好了起來。
可誰知兩年後,與其他幫派搶地盤時出了意外,大哥失手殺了人,我們隻能一路逃亡。我本就是孤家寡人,大哥對我有恩,他的路便是我的路,隻是沒想到如今竟會走到這般田地,與倭寇勾結,做下這許多惡事,離曾經的初心越來越遠。”
說著,他又猛灌了一口酒,月光下的身影顯得格外落寞與迷茫。
段晏舟看著王猛,問道:“你似乎從來都沒有要求過,若被抓了之後,讓他們饒你們一命?”
王猛苦笑一聲,說道:“我也讀過幾年聖賢書,說來慚愧,知曉自己犯的都是些大罪。大哥跟我……我隻是想,看在我主動配合的份上,給我們一個痛快,也不想看著兄弟們越陷越深了。”
段晏舟又問:“那你還記得你父親被誣陷的那家嗎?”
王猛忽然間抬頭看著他,眼中透著一絲決然:“死了。我成了逃犯後,偷偷地回了一趟江州。在那邊足足蹲守了十五日,等到了當年冤枉我父親的大掌櫃和老爺,我將他們都殺了。”
段晏舟不再說話,拿起酒壇子,給兩人各倒了一壺酒。
王猛換了個話題,問道:“過幾日我會跟大哥提想去海島上玩一玩,你早些做準備吧。”
段晏舟點頭。
月色如水,灑在他們身上。兩人坐在礁石上,靜靜地喝著酒。海風輕輕拂過,帶著些許鹹濕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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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霸天同意了王猛上岸的請求,卻不許他前往江州,隻說道:“江州最近風聲緊,你去揚州附近的那個小鎮上,兩日來回。”王猛雖心有不甘,卻也隻能無奈應允。
段晏舟聽聞此安排,不禁微微皺眉。此處到江州需走一日的水路,如此一來,兩人來回便隻能在岸邊停留一晚,怕是連江州的城門都難以觸及,又怎能與萬通他們順利聯係上?
可他此刻也不想輕易離開這海島,畢竟海盜們警惕性極高,倘若他們察覺到一絲危險,便會毫不猶豫地將白三老爺轉移到其他島上。大海茫茫,到時再想找尋可就難如登天了。
雖知此行困難重重,但有機會總比沒有好。段晏舟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先隨王猛前往岸邊探探情況,若實在無法與萬通取得聯係,便在村裡暫且留下些隱秘的印記,以待萬通他們到來。
五日後,當他們抵達江州城外的一個小漁村時,夕陽已經西下,餘暉將整個村子染得一片昏黃。這個小漁村看起來破敗不堪,甚至還比不上海沙島。段晏舟心中暗自歎息,沒想到此地如此荒涼。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當晚在漁民家中借宿休息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竟突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