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黑川每年的四月是粉色的。
滿天的櫻花瓣隨風吹拂四方。
花田清隻是隨意朝窗戶往外看了一眼,便瞧見河畔兩岸茫茫的櫻花線,以及談笑賞櫻的行人。
得出了這裡確實很宜居的結論。
不過,待他回過頭,看著堆砌滿屋子的搬運紙箱,不免還是有些惆悵。
哎,又要折騰一個下午了。
如此費時費力的事情,他當然也有想過找個阿姨幫幫忙布置一下。
可一想到,箱子裡有很多較為貴重的實驗器材,還有或多或少的研究資料,他覺得還是算了。
他信不過外人。
心裡感慨完,花田清也沒囉嗦,抱著分類箱在屋內走來走去。
拿起小刀劃開密封膠帶,將內置物一件一件取出來,布置在合適的位置上。
他是今天下午才搬回這裡的。
腳下的這棟房子是他父親的老家,花田清也還有印象,他小時候還經常過來玩。
前院有一棵長勢很好的櫻花樹,那時候他喜歡與父親一同坐在樹下飲茶品書。
但由於種種原因,中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住人了。
硬要說的話,隻有逢年過節可能會回來聚一聚,而且一般隻回來不到一天。
父親很喜歡跟鄰裡鄰居聊天敘舊,一聊就是一個下午。
說實話,花田清並不清楚是什麼話題能讓父親嘮嘮叨叨那麼久。
雖然他沒有跟著去,但他也能感受到像父親那樣的大人物,與鄰居的關係似乎都很不錯。
那在今後的時間裡,就算他再不擅長社交,也覺得還是得注意一下街坊鄰居的關係。
可彆讓父親的心血付之東流了。
當然這隻是他的理想狀態。
很快,屋內搬家的紙箱就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花田清用手背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看著有序起來的房屋舒心的歎了一口氣。
剩下的就是,對這間房子進行一些小小的改造。
這是花田清最近染上的特殊症狀,要是他居住和工作的地方智能化程度太低,他會很頭疼的。
因此他決定先從提著工具箱,回到院子裡,先把老舊的門鎖換掉,換成先進的智能鎖。
在聲紋和人臉識彆都通過的情況才會開門的那種。
走出門。
屋外陽光正好,不豔。
陽光透過雲層,落在庭院裡,儘是琥珀的顏色。
裝鎖的過程並不複雜,隻是花田清手上沒有現成的,需要他自己拚裝模塊,調試程序,所以還是有些耗費時間。
好在,預計能在晚飯前搞定。
門鎖的螺絲一顆顆被下掉,牆上鐘表指針一小格一小格的跳動著。
太陽西沉,早春的暮色漸漸襲來。
“阿清?是阿清嗎?”
正當花田清盤腿坐在地上,彎著身子,調試模塊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甜美的確認聲。
誰?
花田清思緒一滯,有些懵。…。。
既然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那很顯然對方一定認識自己。
況且對方還叫的那麼親切。
可在花田清的記憶裡,這道聲音卻顯得有些陌生。
自己認識她?
花田清停下手裡的動作,回過頭去看。
隻見日落時分的光線微微熏眼,粉嫩的櫻花瓣簌簌飄落。
一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孩就站在院子外,落滿櫻花的鵝卵石上,同樣在張望他。
她烏黑亮麗的長發充分吸收了春日暖陽,與黃昏一樣奪人眼球。
仔細一看,她搭在身前的皙白小手正提著一個鼓鼓的購物袋。
輕輕抬眸,花田清能隱隱約約瞧見袋子裡麵的醬油和醋瓶。
看樣子女孩應該是采購生活物資,湊巧路過。
但花田清在人生回廊裡查找一遍,也沒有搜尋到任何信息。
他抬眸再一次認真打量起來,生怕漏了什麼特征。
女孩很漂亮,精致的小臉白皙乾淨,眼裡透著些溫柔,修長勻稱的雙腿套著微微勒肉的白色過膝襪,給人一種猶如櫻花可人的甜美感。
但……
奇怪。
這麼漂亮的女孩,他怎麼沒有一點兒印象?
忽然,女孩那雙健康有肉的雙腿有些不自然的動了動。
花田清方才反應過來,一直這樣盯著女孩看似乎不太禮貌。
“抱歉抱歉,是我失禮了。”他趕忙道歉。
“沒事~”女孩似乎並不在意的回複道。
禮貌道歉結束,花田清為了節省時間,直接開門見山的詢問道,“請問……你是哪位?”
他想不起對方是誰,倒不是花田清記性不好。
而是他自從上了初中後,體內的那股學術細胞算是徹底覺醒了。
一天到晚,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對此之外的事物一律不感興趣。
很少社交,又有些臉盲的他,不太擅長去記住人的名字。
更彆說圍繞在身邊那些漂亮女孩的名字了,畢竟他根本不近女色,一心隻想鑽研學術。
話說回來。
也是……由此他憑借自己過人的才華,再加上平日裡的辛苦汗水。
一年前考進了東京大學新出的航天科研班,成為了和國近幾年來,年齡第二小的破格錄取特優生。
最近,有著人工智能領域方麵的小愛好。
“這麼快就把我忘了?明明原來一起上小學的時候,我還經常分你糖吃。”站在院子外的女孩一聽花田清和自己客客氣氣的,說話還帶著敬語,小臉一下子就不高興了,腮幫子鼓鼓的嘀咕道。
分糖吃?
這個世界上,能給花田清投食的人可不多。
花田清將這個關鍵詞填入大腦的引擎,很快檢索出了答案。
“你是……早見?”他微微張嘴,有些難以置信的確認道。
真不能怪他。
就算逢年過節回來的時候,他也沒遇見過對方,所以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
況且這才幾年,對方的變化未免也太大了吧。
聲音,容貌,以及她的身材都大不一樣了,就和換了一個人一樣。
他是有聽說過女大十八變的說法,但也沒誰告訴他,是核聚變啊?
曾經的假小子呢?
曾經的飛機場呢?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啊。
“是杏菜!”女孩倒吸一口氣,把腮幫子撐得鼓鼓的,沒好氣的嘟囔道。
明明都認識多少年了,竟然還叫她姓氏!
她見自己沒認錯人,便推開院門就走了進去。
花田清看她步步緊逼,以為女孩會因為他第一眼沒認出來而生氣。
可實際上並沒有。
早見杏菜最後停在了他的身邊,隨手將一側長發撥至耳後,麵露出柔和的微笑,湊了過來,近距離盯著花田清的眼睛,溫柔的問道,“怎麼樣,想起來了嗎?”
藏在她身後的暖陽穿梭在飛舞的櫻花群裡。
拂入花田清的眼眸,弄得他思緒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幾年前的光陰通通回想起來了。
早見杏菜,是花田清兒時的青梅竹馬,同樣還是他小學六年的同桌。
喜歡踩他腳,藏他水杯,把夏蟬偷放進他的課桌抽屜裡。
看書的時候,還喜歡打攪他的清靜。
上下學的時候,還像一塊牛皮糖一樣跟著他,怎麼甩也甩不掉。
更要命的是,令他如此頭疼的女孩還和他是鄰居,就住自己隔壁,屬於推開窗就能瞅見的程度。
短短幾秒,曾經種種不好的記憶全部湧進了花田清腦子裡。
但……
隨著時間推移,現在回想起曾經那些令他痛苦不堪的事情。
好像……
也算不上是什麼非常痛苦的事情。
隻不過都是年幼無知,被捉弄的一些趣事罷了。
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花田清記得她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吃貨笨蛋來著。
時間過去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在這一點兒上,有沒有改變一點兒。
片刻後,花田清回過神來,儘可能保持平靜的感慨道,“……你變化未免也太大了,我剛剛都沒認出來。”
“呼呼,人總是會經曆成長的嘛。”早見杏菜以為花田清是誇她漂亮,小臉上寫滿了得意,魅力無處安放般,自信叉腰道。
要知道在讀國中的時候,追求她的男孩子可不在少數。
不過,她都拒絕了。
私下和好姐妹在咖啡館聚會的時候,她也有偷偷說起拒絕那群男生的原因。
‘要是和那些男生交往了,他們一定會搶她吃的。’
早見杏菜當時是捏緊小拳頭,憤憤然說的。
聞言,好姐妹們也都麵麵相覷,她們原以為杏菜醬隻是對戀愛不感興趣,哪想到實情這麼令人大開眼界。
但這也讓她們從側麵了解到了早見杏菜的擇偶標準。
她理想中的男朋友一定是不會從她碗裡搶奪食物的!…。。
“……”
花田清瞧見眼前的狀況,眨眨眼。
也搞不懂女孩在得意個什麼勁。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
他一定是多慮了。
曾經的笨蛋應該還是那個笨蛋。
花田清心裡有些感慨,當作無事發生的繼續折騰起了手上的事。
畢竟,他也不擅長找話題,還有正事要做。
但沒過一會兒,沉默就被一旁還未離去的熱情少女打破了。
“阿清,你要吃點兒東西嗎?”早見杏菜從超市口袋取出一盒零食,相當大方的詢問道。
她還是老樣子,很喜歡給花田清投食。
不過,她現在是想找點兒話題。
“不用。”認真工作的花田清甚至視線都沒有挪動一下,異常平靜的說。
“巧克力棒很好吃的!”早見杏菜以為是他嫌麻煩不想吃,於是便拆開包裝,像遞紅包一樣送過去一根,直戳花田清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