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何阿婆一塊兒坐下。
回頭看了眼院子裡玩耍的薑昭昭和金子,他看向何阿婆,用隻有彼此能聽見的嗓音低聲說,“您為什麼要對外說,金子的父親是采花賊呢?”
何阿婆手指一頓。
她心底咯噔一聲。
她努力維持著鎮定表情,望著無塵,“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金子的父親本來就是采花賊啊,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無塵凝視著何阿婆的眼睛,“是嗎?金子的父親當真是采花賊嗎?”
何阿婆望進無塵那雙漆黑的眼睛裡,心底一顫。
她掐了掐手掌心,鎮定地說,“當然是啊,我女兒的孩子是怎麼來的我還不清楚嗎?”
無塵說,“那您的女兒是幽影樓的女殺手,這一點您清楚嗎?”
何阿婆再也繃不住了。
她震驚地睜大眼睛,慌張地望著無塵。
這個人竟然知道她女兒的身份!
這不會是幽影樓的人吧?
何阿婆害怕得手指都在顫抖。
她死死盯著無塵,顫抖著問,“你……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無塵說,“我跟您的女兒曾有過幾麵之緣,金子脖子上的藍色項鏈就是您女兒的,我昨晚一眼就認出來了。”
停頓了一下,無塵又說,“我也知道您女兒的男人是誰,他根本不是采花賊,真要是說起來,您女兒才是傷害了他的人,對嗎?”
何阿婆再也無法心存僥幸。
她望著無塵,手指哆嗦著,眼眶也慢慢紅了。
果然,這世上沒有能包住火的紙,這世上沒有能永遠隱藏的秘密。
她以為她女兒的事情這輩子都無人知曉,誰知道,這個本該與她和金子一輩子見不著的人竟然陰差陽錯在雍王府相遇,還一眼就看穿了她和金子的身份……
何阿婆眼皮一顫,淚水奪眶而出。
她感到很抱歉,她對不起她的女兒。
女兒明明交代了她,讓她一輩
子彆來打擾金子的父親,女兒說對金子的父親有愧,沒臉打擾人家——
可她卻沒有聽女兒的話。
她怕她死了以後金子無親無故受人欺負,於是自作聰明想用這種方式找到金子的父親,把金子托付給那個男人……
女兒臨終時明明跟她說了,想在那個男人心裡保持一輩子美好形象的,如今,這一切全都被她摧毀了。
女兒的殺手身份一暴露,那個被女兒傷害欺騙的男人就會知道,當年的一切,根本就是個醜惡的騙局。
想到這兒,何阿婆淚如雨下。
她起身跪在無塵麵前,哽咽央求,“無塵道長,您不要把我女兒的秘密告訴彆人可以嗎?我求求您了,她人已經死了,當年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您就不要讓她在九泉之下無法瞑目了好嗎?”
無塵伸手攙扶何阿婆。
何阿婆淚汪汪地說,“您不答應我,我就跪著不起來。”
無塵沉默了一下,收回了手,不再攙扶。
他是道士不是和尚,道門講究順其自然,阿婆自己要跪,那就順著阿婆的心意好了。
無塵望著哭哭啼啼的何阿婆,“你說,要讓你的女兒瞑目,那你們就不打算讓彆人瞑目了是嗎?金子的父親,他憑什麼就要被你們定罪為采花賊呢?他若是活著,今後他得背著采花賊的罵名一輩子受人唾棄。他若是娶了妻子,他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哪怕他如今已經死了,都還不能死個清淨,死了都還要被無數人湧到他墳頭罵他是采花賊刨開他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