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笑著看他,溫聲道:“我們隻是過來吃個飯,不會打擾到鐘先生的計劃。”
看到這熟悉的動作和場景,鐘澤山有片刻的恍惚。
仿佛重新回到兩人第一次見麵,她也是這樣不請自來地坦然坐到他的對麵,含著笑容打招呼。
叫他生出一點錯覺,似乎大仇得報都是自己的一點幻想。
不過很快,他又清晰地分清楚虛幻真實,看著兩人,心底又莫名有幾分踏實。
他其實心裡很慌,他不知道鄭婉舟會不會願意見他,又能不能原諒他。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站在她的麵前開口說話。
在等待的時間裡,他坐立難安,忐忑不已。
見到阮星辰和霍晏兩人,他反倒稍微安心幾分。
大概是人在做重大事情的時候,身邊能有可以信賴的人,哪怕對方什麼都不做,都會多出幾分底氣吧。
他的臉上露出點笑容,應道:“當然不介意。”
心中生出幾分感激。
接觸下來,他當然清楚麵前的兩位都不是那種八卦的性格。
今天會出現在這裡,大約也是為了給他加油打氣。
阮星辰點了下頭,說不打擾他就真的沒有打擾,轉而招來服務員,跟霍晏頭碰著頭一起看菜單。
畢竟,晚飯還是要吃的。
索菲亞西餐廳屬於平價餐廳,食物更偏向於物美價廉,不管是食材還是口感都隻算得上是中庸。
好在兩人都不是挑剔的性格,照舊津津有味地用餐。
五點的時候,那位盲人女士準時來了。
她照舊戴著一頂漂亮精致的帽子,隻露出一點精致白皙的下巴和塗著精致口紅的唇瓣。
身穿一條長裙,手中拿著盲棍,步伐優雅而從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似乎比上次見麵更瘦了。
有種弱不勝衣的單薄感,捏著盲杖的手指乾瘦,手腕伶仃得脆弱。
看到她,鐘澤山的眼神一瞬間變得熾熱,專注地隻看著她,一瞬不瞬,像是生怕錯過分毫。
眼眶微紅,隱隱現出一點水光。
那位女士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應,還是他的視線太過熾熱,在路過這一桌的時候腳步微微停頓了片刻。
臉偏向這個位置,像是想要確認什麼。
可惜她的世界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
鐘澤山的表情隱隱有些激動,渾身僵硬地坐在那裡,仿佛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仿佛過了很久,又似乎隻有片刻。
那位盲人女士轉過臉,繼續走到鋼琴前落座,輕輕吐出一口氣。
指尖躍動,流暢的鋼琴曲從她的指尖傾瀉而出,情緒飽滿又流暢。
阮星辰垂下眼,長睫輕顫。
這位女士的心情,不太好嗎?
她的技藝嫻熟又精湛,即使不懂音樂的人都會生出幾分共鳴。
加上她是個盲人,更加顯得能有這樣的技藝十分不凡,在她結束演奏的時候,餐廳裡照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她站起身,衝著眾人優雅地共生鞠躬,拿起盲杖轉身靜默離開。
鐘澤山還坐在座位上,木愣愣地看著她,眼眶紅得不像話。
“鐘先生,再繼續發呆,鄭女士就要走了。”
阮星辰將桌上的風信子一把塞到他的懷裡,催促道:“快一些,難道錯過了十幾年,時間還不夠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