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嬑擱下茶盞,目光一掃府中眾人,“從前嬸娘當家,名不正言不順,管家起來有諸多不便,也有許多顧忌,便也放不開手腳,倒叫你們一個個登鼻子上臉,陽奉陰違,行事越發沒有分寸。”
陳錦若臉都青了,揪緊了手裡的帕子,恨不得衝過去把沈昭嬑那張嘴撕爛。
可沈昭嬑有什麼錯呢?
在旁人看來,分明是她這個嬸娘管家不力,害得侄女出門上香,險些出了意外,沈昭嬑為了顧全嬸娘的名聲,把責任歸咎到下人身上。
府裡上下少不得還要誇大小姐一句敬重長輩。
陳錦若能怎麼辦?
是自己管家不力,還是下人陽奉陰違,她還有得選嗎?
一旦坐實了她管家名不正言不順,以後就是有老夫人幫忙,想要再把管家權拿回來,也不容易了。
沈昭嬑揚起聲音:“從今往後這個家歸我管,你們都睜大眼睛,好好瞧著,府裡再有誰膽敢攀汙主子的名聲,消極怠工,不好好做事,這就是下場。”
“行刑吧!”
大家哪能不明白,大小姐是在殺雞儆猴,變著法子敲打他們呢。
聽著院子裡“砰砰砰”的板子聲,生生像打在了自己身上,皮肉都跟著那帶了齒釘的板子,一下一下地抽顫,一個個誠惶誠恐,如喪??妣。
尤其是陳錦若,感覺屁股下的石凳硌得慌,這會兒是坐如針氈,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老夫人,還進去嗎?”
一牆之隔的院外,吳嬤嬤扶著老夫人匆匆趕來,碰巧聽見大小姐正在處置劉寶根和劉大成。
沈老夫人握著手杖,聽裡頭“砰砰砰”的板子聲,還有劉大成和劉寶根慘叫嚎哭的聲音。
“回去吧,”她歎了歎氣,“到底是侯府的嫡長女,為人處事都拿捏了分寸,既維護了府中的體麵,也保全了妹妹的清譽,還顧全了孝道,陳氏做的混賬事,到頭來,都被她快刀斬了亂麻,再也沒有這樣妥當。”
吳嬤嬤心道,可不是嘛!
張婆子攬下了一切罪責,大小姐卻絕口不提,半點也不牽扯老夫人。
處理劉寶根和劉大成時,也不多說一句廢話,叫下人揣測了去,也是就事論事,處事公允。
“真是為難她了。”沈老夫人又忍不住歎氣。
陳氏背地裡算計昭嬑的婚事,真要計較起來,最委屈的人不是青詞,而是昭嬑。
吳嬤嬤忍不住問:“家裡就交給大小姐管了?”
沈老夫人默了片刻:“她身為侯府嫡長女,主持中饋,管理家宅,替長輩分憂,也是名正言順。”
“她自己受了委屈,卻還顧全了府中人事,我若再叫她交出管家權,著實也不應該。”
“陳氏也確實太不像話,昨兒鬨了這麼一出,府裡誰不知道是陳氏的紕漏?我若叫她交了管家權,接下來,家裡要交給誰來管?”
沈昭意一回府,就命人將府裡的下人都叫到前廳,當眾審問劉大成和張婆子,就是為了拿捏陳氏的把柄,奪陳氏的管家權。
陳氏管家出了錯漏,鬨得府裡人儘皆知,便也遮掩不過去,當真是一步算三步。
吳嬤嬤頓時明白了,大小姐今兒這出,是一箭雙雕。
一是借二夫人在府裡立了威,管起家來順理成章;
二是以退為進,讓老夫人不好在管家的事上偏幫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