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聲戛然而止,舞姬躬身退場。
眾人的目光回到沈大小姐身上,她低著頭,輝煌的燈火漫灑,在她身上鍍上了燦爛輝光。
齊雍轉身,與沈昭嬑相對而立,兩人隔了三步遠:“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他這是在當眾表白?沈昭嬑臉兒一下紅透了。
她眉目低斂著,烏豔的發鬢被燭光染成了鴉青,映襯著頰上嫣色,翠眉一抹遙峰黛,綠鬢淳濃染春煙。
底下一片嘩然。
這首《詩經-東風-月出》應時應景,不似鄭風那般露骨,不合禮教。
隻表達了男子對月思人,以月光暗喻,他心悅的女子,如月一般明亮皎潔,窈窕姣好,從容嫻雅,月美人更美,令他生出了無限的愛慕和情思,又因求而不得,心生了無限的憂愁和煩悶。
張朝雲臉色煞白,一下攥緊了雙手。
在她眼裡,齊雍性子淡漠,莊重內斂,與人相處總透著疏離,是絕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不合身份、禮教的舉止。
可他偏為沈昭嬑打破了自己為人處事的原則,做了她以為的絕不可能做的事。
由始至終,被齊雍真正放在心上的人,一直是沈昭嬑。
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向沈昭嬑表白情意。
她沒法再自欺欺人。
齊雍耳根有些泛紅:“我心悅沈大姑娘,傾慕大姑娘的才情品貌,欲以齊王正妃之位,聘她為妻,與她結下一生一世一雙人之盟約,生則同衾,死則同穴。心如磐石,情不轉移,謂予不信,有如敫日。”
沈昭嬑眼波流轉,朝身邊看去,對上了一雙狹長的鳳眼,他的目光在燭光裡溫潤極了。
今日還沒曾好好看過他。
他戴了烏紗翼善冠,冠翼向上,蟠龍盤旋,身了玄色的圓領補子袍兒,補子上繡了五彩的蟒龍紋,威武雄壯,渾身透著莊重,腰間佩了長刀,長刀上一條金剛結輕盈地搖動,刀上盈滿的煞氣似也平和了些。
齊雍揚了一下嘴角。
原也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發輕浮之語,但張朝雲也實在令他如鯁在喉。
他並不希望因張朝雲,與沈昭嬑之間再橫生枝節,也實在沒必要特地向張朝雲解釋什麼。
他自認與張朝雲關係不熟,便有些交情,那也是小時候的事,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需要對張朝雲解釋的地方,犯不著多辭一舉,與她牽扯什麼。
倒不如直接當眾表明自己對沈昭嬑傾慕之心,這不比解釋更乾脆?
《月出》這首詩,不會唐突了沈昭嬑,更不會讓人懷疑,早在選妃之前,他和沈昭嬑之間就有私情。
沈昭嬑早在太後千秋宴上,就已經是一舞傾城,名冠京華,惹了許多京中兒郎的傾慕之心。
他也因沈昭嬑在妃選上的表現,對沈昭嬑生了傾慕之心,願意為她許下此生唯一的承諾,這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