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烤腸?”
李秀春有些茫然。
昨晚她就跟陳壇兩人去了亂葬崗,哪裡留了什麼烤腸?
“就是菜板上那根啊。”陳伶回答。
李秀春眼中的茫然越發濃鬱,她努力的回想著,最後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慘白如紙!
“你什麼時候給他留烤腸了?”陳壇壓低了聲音問。
“我……我沒有留。”李秀春同樣壓低聲音,哆哆嗦嗦的回答,“那塊菜板上……本來放的是一塊削骨刀……
但剛剛我收東西的時候發現……刀沒了。”
陳壇的臉色同樣驟變!
與此同時,背對著兩人站在廚房的陳伶,緩緩繼續說道:
“那根烤腸的味道很香,但是好像有點硬了……媽,明天記得給我烤軟一點。”
客廳死一般的沉寂。
陳伶倒好水,遞到兩人麵前,卻發現他們的臉好像更白了……
“你們沒事吧?身體不舒服嗎?”陳伶不解的坐在他們對麵。
“……沒事。”
陳壇深吸一口氣,用腳將地上的麻袋悄然拉到腳下,聲音鎮定些許:
“阿伶。”
“嗯?”
“昨天發生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昨天?”陳伶又努力回想了一會,搖了搖頭,“記不清了……怎麼了?”
“……沒事。”陳壇輕輕抿了口水,像是下定了決心,直視陳伶的眼睛,
“你覺得……我們對你怎麼樣?”
“很好啊。”陳伶理所當然的開口,“當年要不是你們收留我,估計我早就凍死在路邊了……我的親生父母不要我,是你們把我養育成人,還起早貪黑的工作供我上學,我的一切都是你們給的。”
我的一切都是你們給的。
聽到這句話,陳壇的眼眸中閃過一抹釋然……
“那如果有一天,阿宴病了……隻有你的心能救他……你願意救嗎?”
陳伶愣住了。
這一刹那,他覺得這句話有些熟悉。
支離破碎的記憶從原主的腦海中湧現,陳伶的頭又疼起來……他忽然想起,昨晚的原主似乎也聽過類似的話語。
“我……我……”陳伶抱著腦袋,神情浮現出痛苦。
“阿宴是我們的親生骨肉,為了懷上他,你媽吃藥把身體都吃垮了……我們努力了十年,才終於有了這麼唯一的孩子……”
“一個真正屬於我們的孩子!”
“現在他病了,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二區的那個神巫說了,隻要我們再拿到一顆不超過20歲的年輕心臟,可以取代阿宴那顆即將衰竭的心臟。”
“阿宴叫了你那麼多年的哥哥,你在我們家當了那麼多年的親兒子,爸媽從來沒求過你什麼,但隻有這一次……我們求你救救阿宴。”
“告訴我……你是願意的,對嗎?”
陳壇的身體微微顫抖,他看向陳伶的眼眸中,滿是懇求與期待。
他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在等待一個遲來的原諒。
這一刻,被埋葬在昨晚暴雨中的殘缺記憶,終於被陳伶逐漸想起,他一邊強忍著頭疼的痛苦,一邊深吸一口氣,沙啞開口:
“原來……是你們殺了他……”
“他?”
“……阿宴知道嗎?”
“他不知道,他如果知道自己即將接受的心臟是你的……寧死也不會答應的。”
陳壇從內心深處的掙紮與愧疚中回過神來,將手伸進腳下的麻袋中,緩緩掏出一隻鋒利的斧頭。
“阿伶,你已經死了,你不該在這裡。”陳壇的雙眸通紅,他緊攥著斧頭,沙啞開口,
“不管占據你身體的是什麼東西……我會讓你解脫。”
低沉的雷鳴閃過昏暗天穹。
一柄利斧被高高舉起……
用力揮落!
砰——
一股溫熱濺灑在陳壇的麵龐,
猩紅的鮮血像是花束在地板綻放,陳伶的身軀直挺挺的倒在地麵,發出一聲悶響。
斧頭嵌入他的脖子,幾乎將整個頭顱割下,他雙瞳渙散的凝視虛無,臉上還殘餘著痛苦與不解……
他死了。
沒有心跳,沒有呼吸,他的身體逐漸冰冷,像是倒在鮮紅花叢的殉道者。
陳壇的胸膛劇烈起伏,他死死的盯著那具死透的身體,汗水浸濕衣衫……
“死,死了……?”李秀春癱坐在椅子上,哆嗦開口。
“……死了。”
“災厄呢?”
陳壇停頓了一下,“……不知道。”
李秀春呆呆的看著那具屍體,突然來了一句,“你說……有沒有可能他不是災厄……而是上帝又給了我們一次贖罪的機會?”
“如果是的話……”陳壇慘笑一聲,“那我們真該下地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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