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伊絮已經消失不見。
“嗯？”柳萬戶眼神略顯詫異地點了點頭，“夫大塊載我以形、息我以生、勞我以死。小柳，你這縮步成寸的心法是悟自《逍遙遊》吧？看來你和小竹一起還是受到了一些好的影響。”
鶴氅繡有湘妃竹淚痕斑斑的竹千戶破顏而笑，而柳承影就坡下驢連連擺手：“老頭子眼力果然獨步千載，我們這點道行您法眼高妙一眼就看破了。我提議坐而論道不要傷了和氣啊。”
老頭子白眉飄蕩不置可否：“柳承影，你自在講武堂時便天天騷擾女同學，但神機暗藏，思慮周密，大考得甲上之評。”
“竹逸塵，你同樣自講武堂起便風華絕代，雖先天身體羸弱卻和光同塵不流於俗，有聖王之德，更是兵法韜略武藝精湛，可稱通才。”
“更關鍵的是你們兩人履行了天行健之義，是老夫膝下最早成為千戶的愛徒，平心而論，你們已經是老夫的半個兒子，更是證道和護道之路上的同行之人。”
兩人低頭聽到此處，心頭亦是泛起微微潮熱。
老頭子待其如子，自己又何嘗不是待其如父？
父愛如山，柳老頭伶仃千年已為武林神話，朝夕相處之間已遠遠超出平常父子之情。
“可惜的是...”柳元山左手緩緩抬起手中被摩挲出包漿的桃木龍頭杖，杖頭如油畫塗抹一般四散而開，露出居中一把質地古樸蒼拙的斬魄刀柄，“道不同，不相為謀”。
隨著五指穩穩握住刀柄拔出刀刃，一片虛妄不實的波光仿佛蕩漾了此方天地！
“拔劍！”
深知老頭子恐怖實力的柳承影同竹逸塵一起被蓬勃尖銳的殺意逼得退後兩步後互相對視一眼，下個瞬間，心有靈犀兩人同時閃現到柳承山麵前出鞘揮刀試圖封住其上下兩路！
隻是下一秒，兩人同時被柳元山輕描淡寫的揮刀給逼的連續後空翻狼狽撤回了五十步外的原地。
這是保持平衡的最佳距離，近則受斬無回轉方寸，遠則泄氣失去先機。
“你們在想什麼？還想不解放斬魄刀跟老頭子過招嗎？”
柳元山一刀逼退兩名千戶，依舊氣定神閒不動如山地站在原地，整個氣勢已經與身後飛來峰一起綿綿一體，殊無破綻！
“老爺子...真的要兵戎相見嗎？”柳承影苦澀一笑，依然試圖非暴力不合作避免最糟糕的結局。
“法不阿貴，天下之法當與天下共之。當年蒙學之時，我開蒙第一課便是教授你們貫徹自己的正義。有人犯法，自是依律執行，阻我者皆敵也！”
“可是老師！正是因為您教導我們要貫徹自己的正義我們才成長到這一步的啊！”竹逸塵此時據理力爭。
“連天下之公義都不顧及，又何來自我之正義？”柳萬戶堅如磐石。
“可若是具體到個人的正義無法保障，天下之公義又有何意義？”
此刻突然的論道讓所有觀眾也陷入了沉思。
正義如何定義？山本元柳斎重國堅持程序正義，一切依法而行，不得脫於法網，此乃法家極致的束縛，也是極致的保護。隻要是按照法律行事，在法家看來都是正義的。強調規則和秩序。他認為執行中央四十六室的判決是維護屍魂界秩序的必要之舉，即使這個判決可能看起來不公。
而京樂春水和浮竹堅持的是結果正義，法律自該依律而行，可若有人竊國之神器引為私用造成冤假錯案，難道也應該緘默不語？若法律不公，便應以武犯禁，這就是墨家俠的理解，同時也接近於儒家的仁愛思想，強調對個體的關懷和對不公的反抗。
心中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雖萬千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