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也在?”“正義”女士的聲音帶著笑意響起。
盧米安看著不知道有沒有坐人的對麵位置,微笑回答道:“問候一聲又不會損失什麼。”
蘇茜接過了話題:“祝賀你完成了複仇的第一步,我們簡單聊一聊這件事情怎麼樣?”
“沒有問題。”盧米安並未因“複仇”這個單詞出現明顯的情緒波動。
當然,這也有他未隨身攜帶“拷打”拳套的原因,畢竟這是一次以心理評估為主的複診,不能添加外在的影響,以免誤導醫生的判斷。
他從尋覓幫手,製定計劃開始,講到了這兩天的遭遇,除了隱瞞下“卷毛狒狒研究會”的秘密,其他都大致提了提。
短暫的安靜之後,蘇茜溫柔的嗓音又一次響起:
“你的精神狀態保持得不錯,雖然在特定場景下,還是會有過激反應,但這很正常,心理治療不是讓一個人失去情緒失去感情,而是幫助你放下包袱,學會和解,找到自己內心的力量,不再被噩夢擊垮,否則,按照某些不可靠的精神科醫生的說法,直接切除你的腦額葉就能讓你永遠平靜。”
“切除腦額葉?”盧米安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治療方法。
蘇茜的語氣帶上了幾分嫌惡:
“這是最近兩三年才出現的一種設想,它根本不可能達到預期的目的,隻會給患者帶來嚴重的傷害,我能從這種治療方案裡感受到明顯的惡意,就像是某些沒有人性的家夥故意散布出來,想看醫生和患者的笑話一樣。”
一場不管彆人生死的惡作劇?盧米安轉而說道:“蘇茜女士,你都還沒有詢問我的感受,分析我的想法,就認為我初步痊愈,不需要複診了?”
蘇茜的情緒迅速好轉,笑著說道:
“有的時候,一個人的行為比他的想法更反應他的心理狀態,你需要知道的是,人類是一種非常擅於欺騙自己的生物,總是會給自己的部分行為尋找一堆理由,這遠沒有他的行為表現真實,要想從這些複雜又矛盾的想法裡評估出準確的心理狀態,就必須做深入地剖析,而這又很容易觸動問題,所以,我選擇從你的行為入手。
“很顯然,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伱已經重建起自身的社會關係,對彆人有了一定的信任,也願意讓彆人信任你。
“在圍捕紀堯姆.貝內前,你能冷靜思考,認真準備,行動中雖然出現了衝動,有少許病態扭曲的表現,但這是不可避免的,沒有才需要考慮是不是出現了更嚴重的心理問題,而等到事情結束,你又很快恢複了較為正常的狀態,重新投入了生活,繼續進一步的調查。
“綜合以上行為表現,祝賀你,你不再有強烈的自毀傾向,真正地走出了痛苦的深淵。
“當然,痛苦不會消失,隻會緩和與淡化,將來的某個時候,它也許又突然被觸動,重新占據你的心靈,但不必恐慌,有了這段時間的經曆,我相信你能很好地應對,從心理學層麵上講,這就是痊愈的表現。
“同樣的,過去必然會在我們身上留下痕跡,你的自毀傾向、偏激程度和病態表現肯定要比大部分人強一點,但都在合理的、正常的範圍內。”
盧米安聽完之後,緩慢吐了口氣道:“其實我自己也能感覺得到,現在的我和剛到特裡爾時的我狀態完全不一樣。
“感謝您,蘇茜女士,感謝您,'正義’女士。”
他能明顯地發現,得益於兩位心理醫生的治療和在市場區的種種經曆,自己從最開始那種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無所謂,哪怕死掉也沒關係的瘋狂狀態裡慢慢走了出來,從一個複仇的惡鬼變成了想要複仇的、有足夠行動力的、較為偏激的人。
“這其實是一次自我的救贖。”蘇茜的語氣明顯比剛才更為快樂,“你最需要感謝的是你自己和你姐姐奧蘿爾,如果不是你還抱著一點希望,還有一些求生的意念,如果不是奧蘿爾小姐給了你近六年的美好時光,讓你能夠回味,塑造了你的想法,我們怎麼都沒法將你拉回來。”
聽到這裡,盧米安腦海內驟然回想起了一幅幅畫麵:
奧蘿爾用深呼吸來緩解教導知識的暴躁;格鬥課上的疾風暴雨,平時突如其來的“襲擊”;兩人坐在書房內,各自看著不同的書籍,享受著安靜,享受著夜晚;自己作為頭號實驗對象,被迫吃下姐姐或成功或失敗的故鄉食物還原品。
盧米安的表情逐漸柔和,記起了姐姐在某本裡寫過的一句話:過去的快樂和痛苦等於現在的我。
過了十幾秒,他坐直身體,開口問道:“我昨晚的噩夢都來自於那場國王餅遊戲嗎?”
這次負責回應的是“正義”女士,她嗓音清柔地說道:“對,從目前的情況看,你當時應該受到了一定的精神汙染。”
“精神汙染?那真的涉及超凡力量?”盧米安好奇追問。
“正義”女士回答道:
“正常來說,獻祭國王餅的那個簡單儀式不可能成功,要不然這個遊戲也不會在因蒂斯流行幾百年,直至共和國建立,才逐漸被人們遺忘,隻剩下少數家庭記得。”
“是的,我當時也這麼覺得,普伊弗既沒有用神秘學語言,又未誦念完整的尊名,不可能獻祭成功。”盧米安附和道。
“正義”女士繼續說道:
“但有一種情況可以例外,獻祭者和獻祭對象有血緣聯係,並且存在許多相似之處。
“你如果頻繁參與普伊弗的國王餅遊戲,一次次遭受儀式帶來的精神汙染,那就不是做幾場噩夢能夠解決的,它們在完全消退前會逐漸扭曲你的心靈,讓你變得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