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陸雪綿嚇了一跳,以為媽媽跟她剛剛一樣,想直接穿過省道走到對麵來,她趕緊轉身,一眼便看到了穿著旗袍眼含熱淚的女人。
女人沒有橫穿省道,卻已
經站到了最邊上,很危險。
陸雪綿顧不得那麼多了,大聲喊道: "許阿姨,麻煩您把我媽媽往裡麵拉一拉,站在那裡不安全。"
許太平笑著把薑虹霓往回拽:“聽到了,孩子喊你媽媽呢,我就說了,孩子懂事,她知道你當年是迫不得已,不會怪你的。快回來,我來想想辦法,看看怎麼繞過去。"
“對,隻能繞過去,橫穿是不行的。我去找人問問下一個路口有多遠。”許太吉還是有安全意識的。
雖然這年頭的車還不算特彆多,但是大晚上的,誰也說不準遠處會不會來一輛大貨車,就這麼穿過去的話,實在是害人害己。
不過調頭之前,他還是想了個辦法聯係,他揚聲對賀夢笙道: “去找你旁邊那家旅館,我到這邊的旅館給你打電話。"
至於電話號碼,許太吉猜測,兩家隔著路開,說不定是一家,就算不是一家,也算一起賺錢的夥伴,應該是有對麵的號碼的。
還真被他猜到了,他到了旅館一問,老板立馬指了指牆上貼著的香煙殼子: “喏,最上麵那
許太吉笑著說謝謝,撥通電話後等了一會兒,那邊的旅館老板看了看麵前的年輕人,問他是不是叫賀夢笙。
賀夢笙看了眼依舊站在路邊上默默對望的母女倆,趕緊抓起話筒: “舅舅,我買去商店買一份地圖,等會研究清楚了再給你打電話,你看好薑阿姨,彆讓她做傻事。"
“那你也看好你媳婦啊,這母女兩個傻不傻,還站在那裡大眼瞪小眼呢。”許太吉感慨不已。
還以為要費一番功夫解釋一下來龍去脈,才能讓小綿花接受這個媽媽,沒想到,孩子自己直接開口叫媽了,這叫人怎麼受得了呢。
還真是個會哄人開心的小甜心呢。難怪他外甥看上這姑娘了,眼光真好。這對準能成,他打包票的!
他把電話掛斷,付了錢,又在旅館這裡買了兩瓶水照顧照顧老板的生意,隨後便打聽起來附近的地形。
老板跟他解釋道:“往西走五公裡左右,有個下坡的匝道,從那裡下去後有個公路橋的橋洞,穿過去就可以找到這邊上省道的入口了。"
"謝了老板,好人一生平安,生意興隆發大財。"許太吉撿了兩句好聽的話說。老板樂嗬嗬的
說借你吉言。
許太吉趕緊出去,先通知了許太平,讓她有個由頭安撫一下薑虹霓,隨後便回來等賀夢笙的電話。
賀夢笙看了地圖問了他那邊旅館的老板,得到的說法是一樣的。
於是他打了個電話過來,約好了一起沿著省道往西走。
"不坐車了?"旅館老板一臉驚訝地看著賀夢笙。
賀夢笙笑著搖搖頭: “不坐了,家裡人就在對麵,先彙合,等會再走回來到你這住旅館,記得給我們多留幾個房間啊。"
"好說好說,不過你能先把定金付了嗎?萬一你們直接走了,我不是虧大發了嗎?"旅館老板有些奸詐。
賀夢笙笑笑,謊稱自己錢包落車上了,隻付了電話費的五毛錢,便出去了。他跟陸雪綿說了說兩邊的打算,陸雪綿終於收回了視線,點點頭: "好,聽你的。"
“我再去商店買兩個手電筒多備點電池,你彆傻站著了,過來幫我提東西。”賀夢笙倒不是真的指望她提東西,而是怕那個旅館老板盯上她一個姑娘家,動了歪心思。
陸雪綿跟著過去,賀夢笙順便買了點吃的和水,又把店裡唯一的一個雙肩包買了,東西一股腦兒裝進去,背在了身上。
"走。"他把手電拿給陸雪綿,電池準備了十副,足夠了。陸雪綿卻攔住了他,指了指貨架最裡頭的解放鞋: “我再買雙鞋。”
賀夢笙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是了,她媽媽穿著高跟鞋,隻怕五公裡走完腳也廢了,是要換雙鞋的。
至於鞋碼,按照他媽許太平的大小買應該差不多。畢竟薑虹霓隻是看著高而已。
陸雪綿卻沒有聽他的,而是按照自己的鞋碼買了。
她記得,上輩子在醫院她推開她媽的時候,她媽跌坐在地上,鞋子掉了,那雙腳可不大,看著跟她的差不多,三十六碼足夠了。
她把解放鞋也放在了包裡,還去旁邊的藥房買了點消毒水和碘伏,紗布沒貨了,隻得又回來買了幾條毛巾備用。
這時大巴車快發車了,陸雪綿趕緊去車上把行李提下來。
檢票員點人的時候見少了兩個,還下來催了催,陸雪綿擺擺手: “不坐了,我找我媽去,謝謝你嬸子。"
大巴隻好就這麼走了,陸雪綿看了眼對麵,那車也走了,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她拿著手電照了照地麵,許太吉也拿著手電照過來,喊道: "走了,一路向西。"就這麼,一邊兩個人,一邊三個人,沿著羊湛省道,在夜色中徒步跋涉。五公裡,坐車不覺得遠,走路卻像是漫漫長征。一直走了一個多小時,兩路人才在公路橋下麵相聚了。
薑虹霓穿著高跟鞋,早就走得腳底起泡,但她忍著沒喊出聲,這會兒見到了陸雪綿,一時激動,想迎上來抱抱自己的女兒,不想腳上的泡破了,哎呦一聲崴了腳,走不動了。
陸雪綿趕緊把手電塞給了賀夢笙,從他背著的包裡拿出礦泉水,毛巾和消毒水。
毛巾鋪在地上,好讓她媽坐著歇歇,水則拿來衝洗腳上的血水,衝洗完再上消毒水和碘伏。至於包紮,怕毛巾紮傷口,她直接撕了自己的一條袖子,默默地蹲在那裡,一圈一圈纏繞。薑虹霓說不出話來,隻管掉眼淚。
孩子這麼會照顧人,一定沒少吃苦吧。
她越想越是愧疚,越想越是控製不住這滾滾淚海。
陸雪綿側對著她,沒了袖子的那隻膀子上很快落下了滾燙的淚水,她也沒看,隻管把袖子紮好,隨後比了比兩人鞋碼的大小,果然是一樣的。
她把自己的白球鞋脫了下來,換給了婦人。
“穿我的。”陸雪綿給薑虹霓把鞋穿好,係上鞋帶,隨後扶著她起來,再把她的高跟鞋用毛巾包起來,放進了自己的帆布包裡。
薑虹霓一臉的震驚: “孩子,那你穿什麼啊?”“我?”陸雪綿笑笑,拿出解放鞋。
薑虹霓感動死了,等陸雪綿穿好了鞋子,便緊緊地摟著她的胳膊,不肯鬆開。
她還是有些忐忑的,怕陸雪綿甩開她,可是這孩子居然反手挽住了她,親親熱熱地喊了聲媽。薑虹霓剛剛止住的淚水又洶湧而出。
陸雪綿給她擦了擦:"這麼喜歡哭,那我下次多買點手帕和紙巾。"一句話就把薑虹霓逗笑了,想哭又不好意思哭,跟個小孩子似的在那捶陸雪綿的肩膀。
眼瞅著這對母女居然這麼容易就相認了,許太平不得不感慨:“要麼說是親媽呢,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隔多久都是親的。"
陸雪綿笑笑: "許阿姨辛苦
了,回去我請你吃好吃的。"許太平客氣地應下。
一行人商量了一下,是繼續往前走還是退回去。
要退的話最好是從路北走,這樣有羊城過來的車,說不定還能再搭上車。要是沒有就直接回去住旅館,明天再走。
大家都沒有意見,剛走到半路,對麵過來一輛奔馳。車燈晃眼,擦肩而過的時候司機摁了下喇叭。
車子減速開出去一段路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揚聲道: “薑虹霓,你怎麼沒坐大巴?在等我嗎?過來啊,發什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