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炕邊不遠處的地上,吳桂蘭癱坐在地上,低垂著腦袋,像是沒有了精神氣一樣。
她看上去一下子蒼老了下來。
白發蒼蒼的發髻散落下來,她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暗沉無光。
她睜著無神的眼睛盯著地麵,眼神沒有一點點光彩。
突來的打擊,讓她一下子老了起來。
似乎感覺生命再也沒有一點點意思。
“我怎麼還不死啊?”
她自言自語著說,“活夠了,活得夠夠的。”
“我怎麼還不死啊?”
那些年,被批鬥她都熬了過來。
那時候,心裡有念想啊。
她有兩個兒子,一個閨女呢。
而小兒子林承嗣是她最疼愛的。
可是現在,那個不爭氣的出事了,出了這麼丟人的事情,她的世界坍塌了。
一個不成器的孩子,足以讓一個人的晚年生活淒苦。
吳桂蘭愛麵子。
之前鬥地主,她並沒有覺得有多丟人。
畢竟,那是一個時代的事情,她說不出對錯,但是,地主,畢竟是代表著過去的有錢人家。
她人雖然有些囂張跋扈,但是祖輩的基業也不是偷來搶來的,似乎也沒什麼可以丟人的。
她甚至,一度期待著林承嗣可以有出息,有一天,會帶著她再一次過上好日子。
可現在,一切都沒希望了。
強奸這種事情,無論在哪個年代都是丟人現眼的,她的老臉沒了。
她的靈魂也沒了。
“我怎麼還不死啊?”
“報應,報應啊!”
她喃喃自語著。
在這一刻,她的頭垂得越來越低,像是瀕死的狀態。
甚至,她一度意識到,她一定是在什麼時候做過了十惡不赦的事情,遭到報應了。
是夏紅旗嗎?
她之前和夏紅旗有什麼因果嗎?
老太太突然想起無數次做過的一個夢,在夢裡,夏紅旗是她的兒媳婦。
在夢裡,她欺負虐待兒媳,挑唆兒子毆打兒媳。
甚至,在兒媳婦生下一個女娃後,她幾乎不把她當成人看。
就連在月子裡,她都沒有幫她洗過一次尿布。
夢中的畫麵有些很清晰,她還記得,夢裡,紅旗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生下了一個女娃。
隨著女娃一聲聲哭啼聲傳來,吳桂蘭煩死了。
她不喜歡女娃。
看著那女娃,她更厭棄兒媳婦了。
她也隻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去過前院,更彆提幫忙做飯帶孩子洗尿布。
就那樣,夏紅旗每次餓了都是自己起來做飯。
寒冬臘月的早晨,她把手伸進冰冷的水缸裡,她不光要侍候自己,還要侍候男人林承嗣。
甚至,她冒著淩寒的北風走到小河邊去洗尿布。
冰凍三尺,河裡冰塊封上了,她就去砸開冰塊,然後,手伸進冰塊一遍遍洗著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