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雖各懷心思,但該有的體麵還是不缺。
今日畢竟是太後壽辰,眾人先向太後賀壽,接著,向太上皇祝酒,說些接風的吉祥話。
董裕顯然終於抓住了機會,放下酒杯之後,感慨道:“今日毬場情勢,可謂千鈞一發,臣等見突厥人竟屢屢破門,揪心不已。幸上皇駕臨,領天朝健兒一改頹敗,大破突厥。臣等與百姓觀之,無不心潮澎湃,欣喜涕零!上皇雄風,所向披靡,天下人有目共睹!我朝之福,社稷之福!”
這話說得很是激動激昂,音調微微發顫,聽著肉麻至極。
在場的人都附和起來。不過由於這些人大多是平日與太後景璘親近的,聲音並不熱烈,倒更襯得董裕忠心昭昭,癡心一片。
對麵的蕭純聽得這話,卻笑了笑,不鹹不淡道:“左相所言甚是。今日與突厥之戰,確實牽動人心。不過有一事,我至今不解。我朝健兒本勢如破竹,突厥全然不是對手,可偏偏此時,場上馬匹腹瀉躁動,一時大亂,以致我朝幾乎落敗。賽後,我親自往有司問詢,得知今日上場馬匹,乃是從諸衛馬場之中精心挑選的良駒,負責照管之人,是黃門侍郎張廷佑之子張芾。”
說著,蕭純的神色嚴肅,向上首拱手道:“今日乃太後壽辰,天子與民同樂,本喜慶祥和。若有人此時懷了那不軌之心,行作亂之事,後果不堪設想。臣請嚴查此事,若真有
圖謀不軌之人,當以謀逆論處,以儆效尤!”
這話出來,又是附議聲一片,倒是聽著比方才董裕那番恭維更為得人心。
方才蕭純說出張廷佑父子名字的時候,董裕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麵色變了變。
明玉似看戲一般,抿了一口茶。
景璘做沉思狀,片刻,微微頷首,對太後道:“國丈所言,亦朕所慮也。今日毬場之狀,臣民皆有目共睹,若不徹查不可服眾。依朕看,便交由大理寺去辦吧。”
太後亦頷首:“聖上所言甚是……”
“大理寺乃專管刑獄,此事雖有疑點,但無定論,交與大理寺不妥。”這時,隻聽太上皇道,“朕記得,張芾屬金吾衛?”
這話,是問左相董裕的。
董裕忙道:“稟上皇,正是。”
太上皇淡淡道:“此事,便交由金吾衛去查,若真有內情,當嚴懲不貸。”
董裕向太上皇一禮,朗聲道:“臣遵旨!”
太上皇這才看向景璘。
“昱之以為如何?”
昱之是景璘的字,當今天下,隻怕也隻有太上皇還能這麼叫他。
當著景璘的麵先做再問,也隻有太上皇做得出來。
“甚妥。”景璘麵無表情地答道。
我心裡歎口氣。
金吾衛的人都是太上皇的,自己查自己,自是什麼結果也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