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收住之時,該把兩腿打開些,再以雙腳相向。”齊王說著,放開我,自顧地滑一段,繞個圈,最後在我麵前停住。
冰刀優雅地打橫,在冰麵上刮起些微的冰屑,落在皂靴之上,點點瑩白。
“看明白了麼?”他問。
我“嗯”一聲,收回目光。
“再滑起來。”他說,“用單腳。”
我照著他說的,將重心放在一隻腳上,用另一隻腳出力。
齊王仍舊在我麵前倒著滑,隔著兩步看著我。
我不喜歡這枯燥嚴肅的氛圍,覺得既然兄長既然費心撮合,我也不必苦大仇深一般話也不說。
“殿下今日還要去打馬球麼?”
滑了一段之後,我問道。
“不去。”齊王道,“為何這般問。”
“殿下上回就是滑了一圈就打馬球去了。”
“上回是上回。”齊王道,“孤早與人約了,不可失約。”
我說:“宮中那
冰戲會,往年一
些宗室親王也會去。殿下去麼?”
“聖上並不曾下旨令孤入宮。”齊王道。
聖上會下旨才怪。我心想。他要是知道齊王的冰戲這麼好,隻怕以後齊王更不會有任何展露的機會。
“聽說如今殿下已經住到了王府裡。”我換個話題,“那王府好麼?殿下住得習慣麼?”
“王府裡的也不過是屋舍罷了,並無不慣。”齊王說。
我“哦”一聲,沒了話。
不得不說,在與人交談的方麵,齊王有著用一句話把話題說死的本事。不像景璘。隻要他願意,他能夠扯東扯西說個沒完,並且能夠時不時冒出甜言蜜語,把他想哄的人哄得開開心心的。
當然,也許問題出在了我的身上。我並不是那齊王想哄的人。
正當我轉著這些有的沒的念頭,忽而聽齊王道:“你過年之時,會做些什麼?”
倒是難得他主動聊天,大約他也覺得無聊。
我說:“也不做什麼。到我家拜年的賓客,會在年前登門送禮。三十開始,宮中日日有典儀宴飲,我須得和父親兄長一道入宮去。一直到初八,朝中開政才罷休。不過宮中仍有些大大小小的遊樂之事,一直持續到上元之後,才算得把年過完。”
齊王聽了,似無所觸動。
這也並不出乎我的意料。他雖是宗室,但從小到大隻待在同春園裡,這些宮裡頭的盛事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如此說來,三十之後,你便
無暇再到灞池來了,是麼?”他說。
我愣了愣。
說了半天,沒想到他隻關心這個。
“殿下為何這般問?”
“這般下去,你想在初九之前練到不會摔倒是做夢。”
我:“……”
看著他那言之鑿鑿的模樣,我心中湧起一陣不快。
這輩子,我最討厭彆人說我不行。
父親和兄長也不行,何況是這麼個外人。
“這不必殿下操心。”我昂著頭,道,“殿下也不必管我,我自會練出那不摔倒的本事。”
齊王不置可否,過一會,忽而道:“看著腳下。”
我回神,這才發現前方不遠有一處大坑。想來曾有人到這裡來鑿冰釣魚留下的。
這一次,齊王沒有拉我。
我見勢不妙,忙急急刹住。雖然比上一次做得好,但還是不夠穩當,一下倒了下去。
冰麵很是堅硬,幸好我身上的衣裳夠厚,外麵還有皮裘披風,沒有摔破膝蓋和手掌。但我知道,自己摔倒的樣子大約蠢得很。
再抬頭,齊王就站在麵前。
陽光之中,他居高臨下,唇角微微彎著。
竟似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