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亂如麻,如坐針氈,再也不想在洛陽這麼空耗下去。
於是,我想了個托辭,對外祖父說,我先前向宮學告假,隻請到了端午之前。如今算上回程的時日,就快到期了,須得動身回京。
外祖父是知道我在宮學裡做伴讀的,聽得這話,當即應許。
第二日,我就收拾了行囊,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這一回,我沒有帶上原來跟隨的十幾二十仆婢,隻挑了一名侍婢和兩名仆從,輕裝上路。
還在半路的時候,我就聽到了更加令人不安的消息。
東西二京道路繁忙,我歇腳住宿的驛館是官家的,賓客裡不乏通曉京中消息的人。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之中,我得知了關於子燁的更多的事。
杜行楷下獄之後,子燁隨即入宮,向聖上求情。可聖上決定已定,甚至連帶對子燁也很是不滿,將他斥責了一番。
“……這齊王,先前到處誇他風華絕世,不想竟如此不識時務。”有人欷歔道,“這杜行楷的事,跟太子的事攪合在一起,一看就是要做成死案的。他此時去勸,隻能觸了聖上的黴頭,不會善了。怎麼連這點顯而易見之事他都不明白?”
“我倒以為,這正是齊王的聰明之處。杜行楷雖倔強,人望卻是不錯。此番因太子牽連下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是有內情的。齊王是他的學生,這等時候,若不出麵表態,豈非要受非議?在聖上那裡受些責罰,不
過是眼前的虧,長遠來看,卻是得了那仁義之名。這麼想,你還覺得齊王不識時務麼?”
“如此說來,也並非全無道理。不過齊王一個閒散宗室,聖上也不曾讓他參與政事,他要這仁義之名又有何用?”
“這個麼,嗬嗬,便隻有齊王知道了。將來之事誰又能知道……”
各種各樣的議論,我聽了不少。無論好還是不好,有一點出奇的一致。
每個人都覺得齊王要倒黴了。
我更是心急如焚。
回到京城之後,我甚至沒有回家,而是徑直到了齊王府前。杜行楷和子燁的事顯然已經傳開,人們到底有些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自覺,故而齊王府前,比上次我來的時候冷清了許多。
於我而言,這倒是方便。
我讓隨從跟守門的仆人打聽,呂均在不在府中。
那仆人一臉疑惑,不過我家仆人一向穿著體麵,一看就知道來頭並非一般人家。他們不敢怠慢,即刻有人入內通報。
沒多久,呂均走了出來。
我的心稍稍鬆下。他是子燁的貼身侍從,他要是在這裡,子燁也在這裡。
撩開車窗的簾子,我跟他對視一眼之後,馬上放下來。
而後,我讓車夫將馬車趕到王府邊上的小巷裡,在一處側門外停下。
呂均果然是個機靈的,沒多久,那側門就開了。
下車之後,我看了看身邊的侍婢和仆人,他們疑惑地看著我,欲言又止。
“你們在此處等著,不可與外人說話。
”我說,“今日之事,我若得知被透露了半句,你們三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知道麼?”
三人吃一驚,不敢怠慢,連忙應下。
我隨即拿出一隻裝滿了碎銀的荷包,遞給他們:“這是賞你們的,”
說罷,我徑直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