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眼睛,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穿著一身素淨的袍子,無多精貴飾物,但也沒有刻意地將那張臉遮掩,青天白日之下,就這麼大大方方地展露在人前。
鬼使神差地,我警惕地將目光往四周掃了掃,看有沒有被人發現。
隻見一群看上去顯然穿了便服的侍衛堵在了巷口,將這個地方和大街隔絕開來。
不過,巷子裡也是有些行人的,從巷子裡往外頭走。經過我們身邊時,還有人轉頭打量過來。
“你若打算就這麼杵在此處,我無妨。”這時,他說道。
無妨就無妨,說得好像惹出亂子的時候,麻煩的是我一樣。
我冷笑:“好啊。”
於是,我突然地放心大膽起來,就這麼站在原地,隔著羃離跟他對視。
他也一動不動,於我咫尺之距。
而那隻手一直抓在我的手臂上,沒有放開。
我掙了掙,他紋絲不動。
“放開。”我說。
“不放。”他的聲音淡淡。
我怒起,瞪著他,伸手去掰。可那手指像是鐵打的一樣,我根本撬不動。
正當我想著要不要乾脆撩開羃離,張嘴去咬,身後有不滿聲音傳來。
“我說巷口那幾位郎君,你們走是不走?堵在此處是要做什麼?”那是巷子裡的行人越來越多,堵在後麵的人發了脾氣。
而另一頭,也有人要過來,聽得這話,也跟著吵嚷:“就是!還有那郎君娘子,小夫妻要爭吵回家吵去,在此處拉拉扯扯的,又
堵路又不好看,何必呢?”
我麵上一臊,想瞪過去,看是誰這般不長眼。
可羃離擋著,我看不清那邊,眼刀也飛不過去。
太上皇倒是一臉從容,就那麼閒閒地站著,仿佛對成為眾矢之的的感覺很是享受。那幾個侍衛都是聽命行事,他不動,他們也不動。
四麵八方的討伐聲越來越多的時候,旁邊的一扇門打開來,裡麵走出一個人。
那人向太上皇行個禮:“都準備好了,公子看……”
太上皇“嗯”一聲,仍看著我。
我本打算死硬到底,可耳邊的吵嚷之聲越發熱鬨。
望去,巷子裡已經堵了長龍一般,黑鴉鴉一片。不少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踮著腳朝這裡張望,看是誰堵著不走。還有人推搡起來,被擠著的人罵罵咧咧,傳來孩童的哭鬨。
我又氣又急。
而他仍然是那副鎮定之態。
仿佛那張金貴的讓無數人傾倒的臉,就算永遠丟在這巷子裡,唾麵自乾,他也毫不在乎。
最終,我知道我的臉皮不如他厚,心一橫,反扯著他走進了那道門裡。
這道開在巷子裡的小門,是新豐樓的側門。
進去之後,門隨即關上,將外頭的喧鬨擋在了後麵。
那個迎出來的人,穿著也很是簡樸,留著山羊胡子,看著有幾分世故精乾。
他引著我們一路入內,穿過回廊,來到一處小院裡。這是一處修飾精致的花園,一看就是為貴客準備的。花園裡也有一幢小樓,獨
自矗立,一共三層。
進門之後,太上皇就鬆開了手。
他對這裡似乎很是熟悉,不必人引路,自往樓上而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遲疑片刻,還是跟在後麵,上了樓去。
此間不算開闊,陳設卻很是雅致。四麵的窗打開,薄薄的紗簾垂著。坐在其中,能將外頭城景儘收眼中,外麵的人卻望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