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選麼?董裕這老賊,當真是陰魂不散。
那是他的事。正咒罵間,心裡一個聲音道,你不是本就不想嫁給他麼,與你何乾?
正是!與我何乾!
他最好娶多點,比景璘還多,早早身體虧空人老色衰,不然我看不起他!
心裡想著,我用力地關上門。
——
這兩年,太後和景璘賜下的物件,我大多都分給了蘭音兒和女冠們,所以我離開的時候,物什沒有多少。
除了四五隻沉甸甸的箱子。
和我一樣,蘭音兒脫下了道袍,穿上了俗世的裙衫。
女冠們對我一邊很是不舍,一邊很是豔羨。
不舍的是,我待她們終究不錯,下一個住持脾性如何,卻是未知了。
豔羨的是,她們都覺得我會當太上皇後。
“娘子。”一位女冠抹著眼角,道,“日後,你可要時常回來看看我們。這玉清觀是你一手重建的,萬不可從此不管不顧了。”
我笑了笑,道:“放心好了,說不定我哪日又落罪了,再回來出家呢。”
她們忙呸起來,讓我不可說這晦氣的話。
“娘子總是這般愛開玩笑,過不久,娘子
可就是太上皇後了,切不可再這樣說話。”有人笑嘻嘻道,周圍人皆附和起來。
“這兩年,你都在宮中,日日見得著麵。”去向太後辭彆的時候,她拉著我的手,很有些傷感,“如
今你要離開了,我想找人說說體己話也難了。”
我說:“太後這是哪裡話。宮中妃嬪之中,善解人意之人一向不少。剛入宮的龔才人,也是太後看著長大的,太後覺得悶了,便召她來。”
那龔才人,便是前番被明玉阻撓不得入宮的太後侄女。
端午前,明玉突然鬆了口,不但讓她進了宮,還親自向景璘提議,升她做了才人。這事曲曲折折,倒成了龔家這邊欠了明玉一個人情。
太後微笑,仍歎息道:“她年紀小,終究是不如你的。”
對於我的離開,景璘倒是沒有什麼不舍的神色。
“董裕提議為太上皇采選,朕允了。”我去見他時,他得意地對我說。
我說:“多謝陛下。”
“你不質問朕為何此番與董裕沆瀣一氣?”
“陛下做事,自有陛下的道理。”我說,“不過我猜,那采選名冊之中,少不得陛下這邊的人。”
“這是其一。”景璘微笑,“其二,也是為了你。你不是討厭他麼,便給他多找些人,讓他不去煩你,豈非大好。”
我頷首:“多謝陛下體恤。”
景璘停頓片刻,忽而道:“阿黛,你不在這宮中,朕會很是寂寞。”
“怎會寂寞?”我說,“六宮
粉黛各有千秋,陛下近來新寵的何美人,我看著也是極不錯的。”
景璘看著我,少頃,搖搖頭:“你當真是沒心沒肺。罷了,你去吧,有什麼事,給朕寫信。”
將宮裡瑣事都做完之後,我坐上馬車,帶著我的箱籠離開了。
這些日子,兄長已經見過了秦叔。
父親的鄭國公府,牌子早已經摘去,門裡門外空蕩蕩的,形同鬼宅。這樣的地方,修葺之前自是不能住人。兄長回京之後,婉拒了太上皇賜下的住處,隻住在了秦叔的家中。
我的馬車才在巷口停下,一直坐在窗邊看街景的蘭音兒忽而道:“娘子,我似乎看到了上皇的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