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沒有把話說全。
我其實想問,你當年說接近我的初衷是為了
當上皇帝,那也是實話麼?
但我知道,談這個早已經沒有了意義,隻會徒增煩惱。
“是實話。”他說,“除此之外,我彆無選擇。”
方才心中生出的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希翼,瞬間掐滅。
“你說先帝一直想要殺你。”我說,“你何以知曉他要殺你?”
“因為他已經下過手。”他淡淡道,“隻不過不曾成功,被殺的是我母親。”
我愣住。
“你母親是先帝所殺?”我問,“怎麼殺?”
“毒殺。”他說,“那年中秋,先帝派了身邊的內侍,到同春園來賜宴。既是禦賜菜肴,自是不敢不用。恰好我那日腸胃不適,母親不讓我食用那油膩之物,便自己先用了。當夜,她就口吐白沫,天不亮就去了。宮中的人,無一人敢出聲,隻說她是患了急病,暴斃而亡。可無人能瞞我。因為是我一直守在她身邊,束手無策看著她咽氣。”
他說得很是平靜,仿佛在談一些遙遠的事。
“因為這個,杜先生才給先帝去了匿名信,以父皇遺詔相要挾。”停頓片刻,他繼續道,“後來的事,你都已經知道。我唯有讓天下人都知道我,甚至於登上大位,才能保命。否則遲早有一日,我也會悄無聲息死在同春園裡。”
我定定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若我不曾記錯,許昭容離世之時,他大約還不到五歲。
我母親去世的時候,我八歲。他遭遇變故的年紀,比我還小
。
而我身邊尚且有兄長和父親這般至親陪著,他則孑然一身,什麼也沒有。一個五歲的幼童,不僅要承受喪母之痛,還要獨自麵對無儘的孤獨和恐懼。便是同樣遭遇過喪母之痛的我,也很難想象自己能不能麵對這些。
手掌有些疼。那篦
子方才被我握得有些緊,細齒紮進了肉裡。
“若不是我問起,你也不會與我說這些,對麼?”過了一會,我低低道。
“我不曾告訴過你的事有許多。”他說,“我也說過,你問什麼,我都不會瞞你。”
我抬眼。
隻見他的雙眸目光直直看著我,似乎比旁邊的燈盞還要明亮。
我輕輕咬了咬唇。
“我問你什麼,你都不瞞我?”
“正是。”
“琅琊王說,當年你對我說開之後,他曾去看過你,遇到你酩酊大醉。”我說,“你將他錯認成了杜先生,又哭又鬨,說什麼‘她再也不會原諒我’,可有此事?”
他愣住,那目光閃了閃。
“絕無此事。”他傲然昂著頭,正色道,“我從不醉酒,更不會酒後哭鬨。”
我不放過,道:“你說的她是誰?”
“既是琅琊王說的,你該問他去才能知曉。”說罷,他倏而盯著我,目光深深,“琅琊王為何與你說這些?看來,你們二人交往甚深?”
我一愣,也傲然昂著頭。
“正是。”我說,“琅琊王有什麼不好?他與我自幼相識,有什麼說什麼,從不騙我,生得又好看,我可喜
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