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說著,歎口氣:“隻是阿珞的母親四娘終究命薄,不曾挺過來。阿珞那時還不到四歲,雖未懂事,卻也受了不少驚嚇。看到誰也不說話,隻到處找她母親。我等著實心疼她,就一道將她照顧著。六娘待她最好,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六娘做的,每日從早到晚都陪著,無微不至。日子長了,阿珞也就跟了六娘,直至現在。
我了然。
看著楊氏,我躊躇片刻,問出了心中最想問的。
“二娘和六娘,還像從前那樣麼?”我問道,“這些年,她們還像從前那般爭鬥?”
楊氏苦笑:“爭鬥?爭什麼,鬥什麼?國公不在了,我們幾個又都是罪人,能活命已是不易,還能圖什麼呢。你不見六娘都有白頭發了麼?國公走了之後,她就日日哭泣,尋死覓活的。剛到這裡的時候,她已是瘦得不成人形。後來還是因為照顧阿珞,她也才終於慢慢好了些。再說二娘,她一向要強,從前就算在娘子麵前都不肯輕易低頭的。可這些年,她也再不曾端過架子,裡裡外外的家務沒有不親手做過的。我等能撐到現在,也不過是盼著有一日真能闔家團聚罷了。”
我心中有些喟歎。
這等平和,也是父親從前盼望的。可惜跟我當皇後一樣,它的到來,卻是經曆了許多苦痛。
楊氏說罷,問我:“上皇今日說的是真的?他去京中,就是為了接回公子和娘子?”
我隨即道
:“他說說罷了,五娘切莫信以為真。”
楊氏卻嗔道:“這話妾可是不敢苟同。上皇說的若是信不得,還有誰人能信得?這些年,他跟我們說的話,沒有哪一句是失信的,就算對阿譽他們也是一樣。”
我看著她:“他時常會來麼?”
“隻要他在洛陽,就總會來看一看。”她說,“說來,當年還是他當了太上皇,移駕洛陽,我等才知道,那救命恩人竟就是他。我和二娘翻來覆去想,也不得要領。杜行楷那事,我們都是知道的。當杜行楷是死在了國公的手上,齊王因為杜行楷之事,被先帝攆到了齊國去,他怎會對我等出手相救?後來,六娘才說,當年杜行楷出事之時,國公曾很是惱火,對她說過,娘子竟與齊王有了私情。”
許是見到我臉上神色變化,她忙道:“當年國公不曾跟六娘說許多,她也隻是大概知道這麼回事。我等也隻敢據著這個妄測,上皇這麼做,是為了娘子。”
我的臉上微微發燙,隨即道:“那可不對。我兄長當年與他來往甚密,他就算是念舊情,也該是念著兄長的舊情才是。”
楊氏一愣,忙笑道:“是是是,娘子所言亦是道理。”
——
第二日一早,兄長就如昨日所言,打算到城外的田莊去看看。
阿譽和阿諶得知了此事,從屋子裡跑出來。
“兄長,我也想去。”阿譽對兄長道。
阿諶跟在後麵,也跟著道:“我
也想。”
白氏道:“你們跟著去做什麼,又不會騎馬。”
“我會騎馬!”阿譽即刻道,“上皇教過我們,上次還帶我們去學馬毬!”
楊氏道:“上次離現在都過了多久了,你們早忘了。”
二人據理力爭,兄長道:“他們要去,便讓他們同去好了。”見二人露出喜色,他摸摸他們的腦袋,道,“隻是不許淘氣,路上不許胡亂跑,更不許競馬,知道麼。”
“知道知道!”二人異口同聲答得響亮。
我發現阿珞跟在孟氏身邊,眼巴巴地望著他們。
“你也想去麼?”我問她。
阿珞看我一眼,又躲了起來。
孟氏無奈道:“上回,上皇也帶了她去騎馬,她高興得不得了,隻是學了半天也不曾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