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開臉。
“地上有蟻穴。”我說,“你不怕有蟻蟲?”
“不怕,”他淡淡道,“蟻蟲怕我?。”
“螞蟻怎會怕你。”我說。
“去年京城裡不是還有謠言說,若是我將昱之廢了,重新登基為帝,便會將京城一把火燒了,螻蟻不存寸草不生麼?”
我:“……”
這謠言是我的主意。去年,董裕為了跟明玉的父親蕭純彆苗頭,很是造了一番勢,弄出不少太上皇要廢了景璘的傳言,讓蕭純這邊人心惶惶。我於是來了個借力打力,也弄出一番謠言來。
當然,這等伎倆,對時局不會有任何用處,最多不過是惡心惡心對方罷了。
沒想到,他竟是知道。
我疑心他與我說這個,是因為他也知道這跟我有關。
“是麼,我沒聽說過。”我神色鎮定,將話頭挑開,“今日怎不見杜娘子,她沒跟著你出來?”
他訝道:“她為何要跟著我出來?”
我說:“不是說你到何處都要帶著杜娘子麼,她可是你視若親妹的人……”
話沒說完,一陣笑聲忽而傳來,將我的聲音打斷。
望去,隻見阿譽和阿諶在追逐。阿譽手裡拿著一隻碩大的河蚌,阿諶在後麵追著,叫著“給我”。可阿譽偏是不給,隻朝我們這邊跑過來,嘴裡喊著:“上皇!你看這個!”
太上皇露出笑意,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
阿譽跑到他麵前,氣喘籲籲地,獻寶一樣將河蚌交給他。
阿諶也跑了
過來,道:“上皇!這河蚌裡有珍珠!”
太上皇眉梢揚起,道:“是麼?誰說的?”
“呂侍衛說的!”阿譽興奮道,“他還說,這河蚌晚上會變成蚌美人,抱著珍珠童子!”
遠處,呂均站在水裡,撓著頭朝這邊傻笑。
上皇也微笑,道:“如此,你們可不能將它吃了,拿回家用河水養著,放些水藻。”
兄弟二人對他的話果然言聽計從,聽得認真,各自點頭。
我說:“隻是我們不曾帶著水桶,路上沒有水,蚌美人和珍珠童子可是要渴死的。還是放回水裡去,讓它們自由自在待在家裡,豈非更好?”
兄弟二人麵麵相覷,似乎覺得我說得有理,卻又舍不得。
我看太上皇一眼,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隨即道:“姊姊所言極是,聽姊姊的。”
二人不再糾結,響亮地答應下來。
阿譽從太上皇手裡接回河蚌,小心地捧著,往洛水裡走去。
阿諶卻拉著太上皇的衣角,道:“上皇,你和我們去摸魚。”
我說:“上皇的手傷了,不能摸魚。”
太上皇卻道:“無妨,我們去摸魚。”說罷,他拉起阿諶的手,往水裡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強烈懷疑他是借著阿諶躲開了我的盤問。
無恥。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注視,他忽然回過頭來:“一起來麼?”
笑話。我堂堂大家閨秀,怎麼可能像鄉間野人一樣到河裡去玩水?
我扭開頭,道:“不來。”
他不多言,帶著阿諶朝兄長他們走去。
那邊,兄長正拿著一支剛削好的魚叉,帶著阿珞捕魚。
阿珞站在一塊大石頭上,盯著水裡,不時地指向水流之中,興奮地大叫:“兄長!”
兄長便一下將魚叉紮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