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多言,帶著阿珞往前堂而去。
才上石階,我停住腳步,看著阿珞。
“阿珞你記著,日後再有人在你麵前提你母親
,說什麼不好聽的,你隻當他們是蠢貨。你不痛快了,不必忍著,該頂嘴便頂嘴,想罵便罵。”我說,“你記住,你不是孤兒,你在這世間還有我們。無論什麼事,我們都會像你母親一般護著你,知道麼?”
阿珞“嗯”一聲,想了想,卻道:“什麼人都能頂嘴麼?”
“什麼人都能頂嘴。”我說,“莫怕,頂不過還有我幫你。”
阿珞的眼睛閃了閃,又“嗯”一聲。
我拉著她繼續前行,才進門,我就察覺到了氣氛不對。
堂上人頭黑鴉鴉的,比後麵的女眷不知道多出了多少,卻是安靜得很,隻有一個聲音在說話。
“……大公子方才提的田地,這些年,都是恭郎在照管。當年國公抄家之後,這些田地本來也是要被收走的,恭郎特地去了京城一趟,聽說抄沒之後就要賣了,於是趕緊回來跟族人商量。都是上好的田土,又是祖傳的,就這般丟了豈非愧對先人?我等都覺得這田地該保,恰好恭郎在上頭也還有些人脈,便由他出麵疏通。好說歹說,這些田地雖然還在羈押之列,但暫不售賣。恭郎看著荒了可惜,恰好從前耕種的佃戶也在,就讓佃戶們繼續耕種。如此,田地才不曾荒廢了去。故而這些年,恭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大公子說呢?”
聽得這話,我明白過來。
原來是在說正事,倒是正好。
我不急著走進去,隻帶著阿珞站在後麵,
繼續聽下去。
“裡長所言極是。”隻聽兄長道,“恭伯父為保全祖侄子家產,儘心儘力,侄子不敢忘懷。想當年,父親曾對侄子說過,照管田地非輕易之事,他將這些祖產交給恭伯父打理,就是看中了恭伯父品性,誇讚恭伯父有情有義,剛正不阿,乃族人表率。也是因此,他曾囑托侄子,這些祖產,隻要是恭伯父照管,期間一應產出便歸恭伯父名下。他還說,將來有朝一日若遇了事要回鄉居住,恭伯父便會將田產交還,保侄子一家衣食無憂。”
我仔細聽著,微微點頭。兄長不枉對著我講了許多年大道理,這番話,客氣之中帶著些路數,把道義的高帽扣到了對方頭上,讓他摘不下來。
卻聽裡長笑了一聲,轉頭向旁邊問道:“恭郎,大公子這話,確否?”
那位我該稱為伯父的上官恭,倒是個長相斯文的人,體貌微胖,嘴上長著山羊胡子,似乎很是喜歡捋,油亮油亮的。
“這個麼,”他摸著胡子,微笑地看向兄長,“國公著實過譽了,不過他當年與我的約定,隻怕與賢侄所言有所出入。當年,國公將這祖產托給我時,曾說過再不會收回。想來,他是忘了?”
我愣了愣。
兄長顯然也是沒料到他會如此直接地否認,停頓片刻,拱手道:“不知伯父所言,可有佐證?”
我心裡喊了一聲壞。這上官恭敢如此開口,定然是有後手,兄長
問出這話來,便是上了他的套。
果然,上官恭不緊不慢道:“此事,有家書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