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大火(下)
“誰敢呢。”三叔公道,“恭郎的三個兒子可都是有官身的,民告官,可是要先打殺威棒的。便是結實的大漢,挨了那棍子也是要掉幾層肉。再說了,恭郎結交頗廣,平日常到洛陽去,開口就是到那個大官家中去做客。我等鄉人雖是見識短淺,可官官相護的道理不會不懂。萬一殺威棒打了,狀子遞上去又泥牛入海,豈非得不償失?這都是有過先例的。從前恭郎侵吞族人田地,族人告到本地縣長曾汝那裡,不料曾汝與恭郎本就是一丘之貉,那族人不但沒告成,還差點因為殺威棒丟了性命,嘖嘖……”
他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擺手。
坐在一旁聽著的白氏問道:“如今怎麼又敢了呢?”
“還不是太上皇。”三叔公無奈地笑了笑,“太上皇為府上撐腰,鄉人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得知恭郎父子都被押到了大牢裡,就有好些人當即商議著要城裡去找人寫狀子,要去洛陽打登聞鼓,到朝廷裡去喊冤。加上那場大火,鄉人都覺得這是老天要收了他。”說罷,他歎口氣,“恭郎也是平日裡欺壓鄉人太盛,從前國公在的時候還好,有什麼事鬨到他麵前,他能彈壓彈壓,恭郎不敢得罪他,也還是收斂。他走了之後,恭郎就肆無忌憚起來。不然,都是鄰裡,還是族親,怎會招人忌恨如此?那日,上皇說若有徇私枉法賣官
鬻爵之事也要徹查,這話出來,鄉人們心裡就有了數。這不,去打了登聞鼓之後,遞上朝廷的狀子足有十幾張。朝廷不但沒打殺威棒,還即刻接了,火速徹查,嘖嘖……”
這兩聲嘖,頗是意味深長。
他看著兄長:“聽聞諺郎從前與上皇私交甚篤?”
“上皇處事向來公正,隻辨善惡,無論親疏。”兄長看我一眼,神色平靜,道,“上皇為政不過兩年,治下或許有那看不到的地方,可一旦看到了,他不會姑息。邪不勝正,便是上皇不來,惡人也不會長久。”
三叔公乾笑一聲,道:“諺郎所言甚是。”
送走三叔公之後,兄長仍皺著眉,對我說:“恭伯父之事,畢竟與我們家有牽扯,我還是去洛陽一趟,問上一問。”
我也有此意,頷首:“兄長去吧,快去快回。”
兄長將家中的事交代一番,隨即乘車而去。
回到後院裡,楊氏笑著對阿珞道:“你看,上皇說誰欺負你們就抓誰,這不,那日欺負了你的人就全備抓了。”
阿珞眨了眨眼睛,道:“他們是欺負了姊姊才被抓的。”
楊氏和孟氏都看著我笑。
我點點阿珞的額頭:“胡說,上皇可沒跟我說過什麼抓人。”
阿珞吐吐舌頭,轉身跑到外頭玩耍去了。
“這也終究了卻了我等一樁心事。”白氏道,若非上皇,隻怕我等孤兒寡母無法應付恭伯一家。“
楊氏想了想,對孟氏道:“這位吏部
侍郎到上官裡來,既是專為了差恭伯的案子,可要到我們家來問話?”
“就算來了又何妨。”孟氏道,“我等不但不曾作奸犯科,還是苦主,照實說便是。”
楊氏拍了拍胸口,苦笑:“妾是當年抄家的時候著實嚇怕了,見到那穿著官服的人到了麵前就發怵,唯恐動不動就說什麼大刑伺候。”
白氏笑道:“有上皇在,誰敢造次。你還不如阿珞,當年她與四娘生生分開,是照實嚇怕了,接回來的時候連話也不肯說。可與上皇熟悉之後,她膽子就大了,彆看整日躲在六娘後麵,可沒少攛掇著阿譽和阿諶搗亂。”
嘴上這麼說著,但眾人仍不敢怠慢。楊氏甚至特地備了膳,等著那位吏部侍郎登門。可直到兩日後,那些吏部的人離開,也不見有人登門。
“三叔說,那吏部侍郎問話的都是遞了狀子的。我們家不曾遞狀子,自也不會登門。不過看這個樣子,不必我們家出麵,恭郎家也不能翻身了。”
“咎由自取。”孟氏恨恨道,“當年國公是怎麼對他的?竟是這等狼心狗肺,國公若是知道了隻怕後悔得很。”
正說著話。一名仆婦跑來稟報,說:“娘子,夫人,外頭有洛陽的客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