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頗為詫異。
“林太傅不知道麼?”
“他每日忙碌不得閒暇,這事便不必他來操心了。”他說,“我也不喜歡事事都讓彆人去做。”
我了然。
對手下的大臣,就算再親近,也總要保留些許餘地,有所為有所不為。這是為君者的馭下之道。
他執掌天下並沒有多少年,可這道理顯然已是了然於心。
驀地,我想起父親對我說過的話。
那時,我對父親說,太子是個廢物。他看著我,無奈笑了笑,語重心長地說,出生在帝王家的人,沒有廢物。
“既然如此,這等朝中重臣也不知道的事,你為何告訴
我?”我問,“我不過追問董裕罷了,你大可仍瞞著我。”
“我答應過你,再不瞞你。”他說,“你在乎董裕,我不將這個說清楚,你便不會對我打消芥蒂。”
“那也是我問你你才說的。”我不滿,“為何先前不說。”
“你在京中,知道這些,對你沒有好處。”他說,“你會儘你所能去查清一切,董裕和趙王,你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說得沒
錯。
我說:“這不好麼?你我聯手,我可幫你。”
“我不必你來幫。”他仍攥著我的手,聲音卻變得嚴肅,“莫以為你在京中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覺,就算是在宮中,趙王也多的是耳目。”
這意思,便是我看著叱吒風雲,其實竟連自保的本事也沒有。
我想說,宮裡是太後和景璘的天下,還有明玉。我對他們有用處,有人要害我,他們不會坐視不管。
可話沒出口,外頭忽而傳來白氏的聲音:“娘子睡了麼?”
我和他皆是定住。
“二娘?”少頃,我假裝迷糊,道,“可有什麼事?”
“妾聽得娘子房裡有動靜,唯恐進了賊人,來問一問。”她說,“我進來看一看,如何?”
我一驚,忙道:“不必,許是我今日太累,說了夢話,吵到了二娘。我這裡無事,二娘不必進來。”
她應一聲,又囑咐我好好歇息,離開了。
聽著隔壁傳來門關上的聲音,再沒了動靜,我鬆一口氣。
再看向那妖孽,黑暗中,
仍舊看不清他的臉。
但我聽到了低低的聲音,他似乎在憋笑,忍得辛苦。
我惱起來,在他手背上捏了一下。
他“嘶”一聲,手卻攥得更緊。
“睡吧。”他拉了拉我的手。
我知道隻好如此,少頃,躺了下去。
我忍不住,小聲道:“日後,無論什麼事,有無危險,你都要告訴我。”
黑暗之中,他似乎臉朝著這邊,呼吸拂在我的鬢邊,癢癢的。
“知道了。”他的聲音極輕,“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