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帶來的,不僅有宮裡的車馬,也有宮人和侍衛。
第二日,我們一行人就坐上了馬車,往洛水行宮而去。
這處行宮,顧名思義,就在洛水邊上。開國的高祖皇帝到洛陽巡視東大營之時,經過此地,見到落日映在洛水上的綺麗之景,有感而發,賦詩一首。
那詩寫得不怎麼樣,不過因此而建起的行宮卻頗是聞名。甚至在京城裡,人們說起洛陽的著名宮室,也難免要提一嘴洛水行宮。
這行宮並不算大,但營造得精巧,高樓佇立,與洛水相襯,尤為壯觀。引得文人墨客駐足觀賞,留下了許多文章。
而曆任皇帝,每到東大營觀兵,也必在洛水行宮駐蹕。
車馬走了整整一日,到洛水行宮的時候,已經天黑。
進了宮門之後,我發現,前來迎接的內侍,竟是太上皇身邊的桑隆海。
“桑公公。”兄長也露出訝色,上前行禮,道,“未知桑公公竟在此處。”說著,他往後麵的宮室瞥了瞥,大約是在看有沒有太上皇的儀仗。
桑隆海笑道:“上皇事務繁忙,還在宮中。他思及這洛水行宮久未啟用,唯恐有什麼不周之事,特遣小人先過來一趟。”
兄長了然,也笑了笑:“如此,勞煩桑公公。”
我有些不解,向他問道:“上皇這兩年都在洛陽,到東大營觀兵必不止一回,莫非從不曾在這行宮中住過?”
桑隆海答道:“上皇向來節儉,以為這行宮奢
靡,駐蹕花費過於鋪張。故而他每往東大營觀兵,必宿在營內,不住行宮。”
我頷首,心想,那也未必是怕鋪張,許是為了防刺客也說不定。
兄長看我一眼,頗意味深長:“莫非這一回,上皇將這行宮開了,就是因為我等?”
桑隆海仍笑,道:“這個麼,上皇不曾解釋。公子娘子一路辛苦,宮室已經備好,待小人引諸位入內。”
這行宮,最大的宮室叫瀚波宮,自是給皇帝住的。緊挨的一處叫韶光殿,則是給皇後住的。其餘的宮殿,大大小小十幾處,則是隨行臣屬之類的居所。
兄長和阿譽阿諶都住到了南邊的聽鬆院,阿珞有宮人帶著,住到了聽鬆院旁邊的聽梅院。
至於我,住處是韶光殿。
“我當下非宮中內眷,住韶光殿不妥。”我對桑隆海道,“且舍妹尚年幼,不管獨自居住,我還是陪她住到聽梅院去為好。”
桑隆海從容道:“上皇宮中本就無內眷,故而這行宮中也無既定內眷居所。之所以安排娘子住到韶光殿,皆因上皇說娘子怕熱,而此處涼爽。至於小娘子,宮中也有幾位宮人陪伴,娘子不必擔心。”
還還要說話,阿珞忽而道:“我長大了,一個人睡也不怕。”
我:“……”
兄長笑了笑,摸摸阿珞的頭,對我說:“桑公公事務本就繁忙,為了安頓我等,必是費了不少心思。天色也不早,客隨主便,就照這既定之法安頓
便是。”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無奈地暗自深吸口氣,我也摸了摸阿珞的頭,對桑隆海道:“有勞公公。”
這韶光殿,建造得很是精巧,殿頂飛舞欲舉,月色下,與附近的瀚波宮相映,頗有幾分柔美的味道。
宮人們早已經在門前迎候,行禮時雖口稱娘子,那恭敬的架勢卻顯然並非是給尋常人的。
我客氣地還了禮,跟隨宮人們入內。
殿中,晚膳和溫湯都已經齊備。我用過膳之後,寬了衣裳,到湯池中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