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今日,我才得以與他們相見。
母親直係的親戚都不在,來向我拜賀的,都沾個表字。
最熟悉的,當數我母親的堂姊,我該叫四姨母的。當年聽母親說,她在族中排行第五,除了這位四姨母,同輩的都是男子。故而她和這位四姨母,便是姊妹。
不過母親在世之時,她們並不時常來往,故而我見到四姨母時,還是白氏在一旁提醒,我才認出她來。
與當年相比,四姨母可謂變化了許多。我記得,她從前是個圓潤的美人,今日再見,那兩腮有些癟了下去,顯得一雙眼睛淩厲精明,卻與我小時候所見大不一樣了。
“妾上回見到皇後之時,皇後的母親還在。妾記得,那時她將皇後與妾的合郎拉到一起,說表親之中,唯你二人年紀相仿,日後要像親兄妹一般互相照拂才是。”賜席之後,四姨母神色感慨地對我道,“妾那時還答應了隔年就帶合郎再到京中去探望她,卻不想,沒多久,她就去了。”
說罷,她低頭,用絹帕點了點眼角。
四姨母提到的合郎,是她的獨子。當年我母親還在的時候,她們確實去過京中,不過那時母親說了什麼話我卻
不記得了。
我看了看她身旁,隻見一個年輕婦人跟著,看著身形瘦弱憔悴,站在後麵低著頭。
“想來,這位是合郎的新婦?”我問道。
“正是,這是合郎前些年娶的,姓曾。”說罷,四姨母轉頭道,“還不快快向太上皇後行禮。”
曾氏忙紅著臉上前來,朝我跪下,結結巴巴地叩頭道:“妾……妾曾氏……拜見太上皇後!”
她跪拜得匆忙,衣裳的袖子下,露出一小截手腕,上麵有一道道暗紅的印記。
我的目光定了定,少頃,讓一旁的內侍賞了。
“不知姨父與合郎可好?”我問道。
“甚好。”四姨母道,“隻是丈夫身體不好,去年又摔傷了手,一直不曾好全。”
我訝然,問道:“可請了郎中?”
“請是請了,隻說要調養。”四姨母歎一口氣,道,“治愈是不指望的,多少錢財花下去,也就吊著命罷了。”
我看著她,和氣地安慰:“姨父吉人自有天相,姨母還當寬心才是。”
與一眾親戚寒暄一番之後,我讓內侍請他們下去用膳。
這時,一名內侍小步趨入,到了我跟前,恭敬一拜:“宮中傳來消息,上皇今日早晨先到宗廟祭祀,午後回到上陽宮,即準備親迎,申時三刻,上皇便會來到。”
我看看外頭的日光,才剛剛過了午時的樣子。
“可還有要見的人?”我問兄長。
“有,”兄長道,“秦叔已經在廂房侯了許久。”
我眼睛一亮
,忙道:“快快有請。”
出乎我的意料,秦叔並非是自己來的。
他身旁,還跟著另一個人。
“娘子,”還沒行禮,蘭音兒就跑到了我的麵前,笑嘻嘻地望著我,“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