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是那寬厚得冒傻氣的人,彆人待我不好,我卻要貼個熱臉上去。
在決定為所有外命婦請封誥命的時候,我就仔細想過了祝氏之事。
為外命婦們落實誥封,於我而言自是撿來的便宜。因為所有受封的外命婦,都是得了我的恩惠,我日後拉攏誰,也好行事。
唯有祝氏例外。
她要的不是什麼誥封,是我這太上皇後的位子。
這些日子,她雖然在我麵前服了軟,和顏悅色、遵守禮法,但我看得出來,那是在人前的體麵。
她那般性情的人,不會因為子燁勸告兩句就突然改了主意,從此放棄讓杜婈入宮的念頭。她每每出現在我麵前,都是在一大群命婦的簇擁之下,有著命婦之首的姿態。並且秦叔通過蘭音兒告訴我,她的府裡每日訪客不斷,與一眾命婦及大臣家眷來往甚密。
立了皇後,就算子燁還不打算納嬪妃,裡裡外外的人也已經在蠢蠢欲動。
京城那邊是這樣,洛陽也是這樣。
無論祝氏還是其他人,都不可能不打著後麵的主意。
故而對於祝氏而言,除非我自動讓開,做什麼都討不了她的歡心。
我不是個喜歡勉強彆人的人。
既然討不了她的歡心,那就不討。
祝氏在洛陽地位牢固,若強行打壓,隻會適得其反。
那麼便要換個打法。
有的人,高高架空起來,比胡亂較勁更為有用。
我知道,我家和杜家的恩怨向來不是秘密,在如何對
待祝氏這件事上,內內外外都有許多雙眼睛看著。所以,我要像她在人前對我畢恭畢敬一樣,給予她超出期許的尊榮。
國夫人地位尊貴,是一等一的外命婦。
但也是因此,按照本朝之製,宮中向來隻會讓她們擔任些儀禮之類的虛職,但不會有任何實權。我作為皇後,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她所有管轄之事都拿走,而不會有人能指責我不敬。
我看著子燁:“你覺得不妥?”
子燁注視著我,唇邊也彎了彎。
“你決定之事,必是經過了深思熟慮。誥封之事既是你提的,自當由你做主。”他說,“為杜先生正名之事,亦是我多年心願,豈有不願之理。隻是,昱之若不願赦免杜先生呢?”
我說:“你怎知他不願?”
子燁道:“此事由他來做,也要麵對口誅筆伐,他為何願意?”
“不會有什麼口誅筆伐。”我說,“你可還記得,當初先帝給杜先生安的罪名是什麼?”
“勾結太子,結黨營私,毀亂朝綱。”
“你那時還對我說過,先帝將杜先生重新起用,讓他做了個禦史大夫。但杜先生的副手,是先帝安排的人,假借他的名義辦了許多事,順便給他羅織罪名。最後,先帝揪著這些作證據,一並發難。”我說,“這副手是何人,你知道麼?”
子燁的目光定住。
“知道。”他說,“名叫鐘祿。可當年大亂之後,他就不見了蹤影。”
“他並非不見
蹤影,而是見你勢頭難擋,眼見你要奪了天下,就帶著家人回老家去了。”我說,“當下,他就在許州,買了些地,做起了富家翁。”
子燁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