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在鄉間,好吃的東西也依舊不少。我這些日子在宮裡著實是憋壞了,於是拉著蘭音兒還有另外兩名宮人,一路吃著這個看著那個,隻覺久違的自在。
不過沒多久,蘭音兒似乎覺得不妥,望向一直落在後麵的子燁,拉著另外兩人走到了他的後麵去。
我也覺得不妥,訕訕將將手裡拿著一包糖栗子遞給他,討好地問:“你吃麼?”
說實話,他臉上的胡子實在太過濃密,看上去有些凶氣,不大像是來逛集市的,倒像是來給彆人找麻煩的。
子燁看一眼那栗子,伸手拿起一顆,輕鬆地捏開,放入口中。
“你出來,既不與我看那些吃的,也不與我看那些玩的,究竟要看些什麼?”我問。
“看看菜價糧價,農人今年的收成。”子燁道。
我訝然。方才,他確實一直在看那些擺在地上賣的田產,還時不時與賣貨的人說上幾句話。我以為他也是久在宮中,到了這樣的地方難免新鮮,想自己買些回宮裡去。就像我從前,偶爾也會心血來潮,話高價買些廚子們根本看不上的瓜果回去讓他們給我做好吃的一樣。
“是麼?”我問,“依你所見,如何?”
“今年雨水少,似這般鄉野之地,菜蔬價錢也漲了許多。”子燁道,“可與洛陽城中相較,還是便宜。”說罷,他唇邊露出一抹苦笑,道,“雖已經安定了三年,可洛陽還是居不易。遇得水旱不調的年景,洛陽的米價甚至比大亂前還要高,若非平準署極力平倉壓價,隻怕洛陽人連米麵也要吃不起。”
這等事,我倒也略知皮毛。
先帝之時,也常有水旱不調的年景。嚴重之時,也會送到我父親麵前。從前在家中,他有時也會與人談起這些。平準署要平抑一地物價,必是從價低之地調運貨物,緩解那緊張之態。配上那打壓囤積居奇的手段,總是能立竿見影。
不過當下,雖是天下大定,卻與先帝時大不一樣。因為那並沒有兩個皇帝。縱然景璘的力量遠遠比不上子燁,可兩個朝廷的局麵乃是實實在在的。令出多門,必然導致法度不一。東西兩京之間的貨物來往,稅賦竟比外地更高,就是明證。
我想了想,道:“洛陽周圍各州郡,皆有千裡沃野。就算氣候相似,一樣遭遇水旱不調,還有江南。不知如今漕運如何?”
“這便是症結。”子燁道,“先帝時,運河淤堵已是嚴重,與黃河一樣,不過勉力維持。大亂之
時,運河無人維護,有的河道竟是淤堵不通。後來曆經修繕,通是通了,卻遠不能滿足南北貨運之需。我讓伯俊去修黃河,便是想看一看,他可否將這事承擔起來。黃河要是能辦好,運河便不在話下,他可就有得忙了。”
我看著子燁,心中一動。
兄長從小的誌向,確是在工部,而非像父親那樣拜相。從前,我也像父親那樣,覺得兄長這樣的出身,就該位極人臣,對他想去工部的念頭很不讚成。
現在,我早已不那麼想。
登高跌重,位極人臣並不是什麼好事。與身居高位的風光相比,我更在乎平安二字。
並且,我知道兄長也誌不在此。於他的性情而言,隻怕去做個五品的都水使者,也比讓他做一品大員要來得開心。
我還想再說什麼,子燁忽而望著遠處,道:“那邊賣的是什麼?是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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