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既然你覺得他們將我等綁到此處,是要將我等加以利用,那麼我等隻有讓自己有用,才能保命。至於那滅口之事,你懷疑聖上和北戎人會這麼做,自有你的道理,但回紇人一定不會這麼做。”
杜婈一愣,更加忿忿:“回紇人將你我綁到此處,莫非皇後還覺得她們是好人?”
我說:“回紇王女說不上好壞,卻是個識時務的人。在你看來,她將你我綁到此處,是為了什麼?”
杜婈道:“自是為了向聖上邀功,助他要挾上皇。”
景璘對我說的那番道理,太過私密,我並不打算對杜婈透露。她這般認為,倒也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我沒有糾正。
“既是如此,不必你通風報信,上皇也會知曉你我在此處。”我說,“他們滅口,豈非多此一舉?”
杜婈一時結舌。
我繼續道:“在女史看來,纈羅綁了我等向聖上邀功,所求者何事?”
“她想與聖上聯手,討伐北戎。”杜婈馬上道。
我說:“但聖上並非她首選之人。她去洛陽,並非衝著為慶賀大婚去的,而是衝著與太上皇結盟去的。故而在她眼中,太上皇才是那最有殺伐之力的人,太上皇不曾應許,她情急之下,才退而求其次,轉向了聖上。你覺得,她願意與太上皇反目麼?”
杜婈睜大眼睛:“她已經做下了這等事,還不算反目?”
“隻要你我能安然回去,幫她說話,就可以不必反目。”我說。
杜婈的神色定了定。
我繼續道:“那時,馬場裡所有人都被阿藍下了藥,她們要想不讓人知曉,那時候就該一不做二不休,將所有人滅口。但她們沒有這麼做。可見纈羅在吩咐之時,就已經留了後路。”
杜婈目光微亮,轉了轉,又蹙起眉:“皇後之意,她將我也綁出來,亦是此意。”
我說:“正是。你是那收留她們的人,若將你留在洛陽,你必是要受人懷疑,將來要理論,反而不好為她說話。不若將你一道綁了,將來求情,也能多一個人來作證。由此看來,你還覺得王女會容得彆人傷你我性命麼?”
杜婈沉吟,終於頷首。
“聖上可說了,他想要挾上皇何事?”她問。
“聖上不曾與我說。”我含糊其辭,隨即挑開話頭,“女史相信上皇得知了此事,就會來救我等麼?”
杜婈毫不猶豫道:“會。”
我說:“故而我等隻有好好周旋,才能等到這一日。”
杜婈再度頷首。
“那……”她猶豫了一會,道,“那立功之事,究竟如何?”
看著那閃閃的目光,我知道,她此時想著的,已經是如何順勢而為。
“那就是另一樁了,二者並行不悖。”我說罷,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裳,“纈羅王女要與你比試馬毬是麼?她可說了何時?”
——
如我所料,纈羅所說的要與杜婈比試,不過是個幌子。
當日黃昏,她回到平朔城裡,就到了校場上來。
杜婈倔強,正試著慢慢騎馬。而我坐在邊上,懷裡捂著手爐,手上拿著一把瓜子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