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十分,外頭一片死寂。
杜婈從外頭回來,說後宮裡的所有人都睡著了,連幾條狗都沒了聲音。
“我白日裡自己做的餅,夠我們在路上吃好幾日。”她將一個包袱放在案上,道,“這可是說什麼也不能扔的寶貝。”
我看了看那包袱,道:“可惜戎王的頭還在骨力南手上,此番,你是不能一起帶走了。”
這確是杜婈的心結。
她咬了咬唇,道:“這不怕。隻要我們見到了上皇,將此事告訴他,他會替我將那頭要回來。”
我看著她,淡淡笑了笑:“也是。”
沒多久,纈羅來了。
她竟是親自領著人來這裡,頭上戴著皮毛,身上披著厚厚的裘衣,風塵仆仆。
“王女就這樣闖到後宮裡來,不怕被人看到?”我問。
纈羅笑了笑。
“被誰看到?護衛麼?”她說,“這後宮裡的人,除了你們二位,都是舊王的人。誰人會在意一群失勢之人有無護衛?”
我說:“骨力南呢?”
“他不在王庭之中。”她的眉梢一揚,“至於他乾什麼去了,妾也並不知曉。”
說罷,她將我們身上的衣裳打量一番,大約覺得足夠不引人矚目,頗為滿意。
“車馬就在外頭。”她行了個禮,道,“請娘子上車。”
讓我意外的是,纈羅隻帶來了一輛馬車。這回紇的車子,也是用厚厚的毛皮打造,但與骨力南的很不一樣。雖也有那貴氣的裝飾,但打造得小巧輕便,四匹健壯的大馬拉著,可疾走馳騁。
“這是為二位備下的。”她說,“大車不便野外趕路,這小車也許顛簸些,也比騎馬要好,還請二位忍耐忍耐。”
我說:“王女不乘車麼?”
“妾與手下一向同甘共苦,她們騎馬,妾也騎馬。”
我看向杜婈,卻見她上前一步道:“既如此,我也不乘車,牽馬來。”
纈羅看了看她:“寒夜趕路,可不是一般的辛苦。”
杜婈不以為然,昂著頭:“你們能耐得,難道我耐不得?莫小看了人。”
纈羅並不爭執,讓人牽馬給她。
這馬車,顯然是專門為我這孕婦專門考慮過,裡麵用皮毛和褥子墊得厚厚的。而所有馬匹的馬蹄和車輪上,都裹著厚厚的布,走在深夜的王庭之中,並未驚動什麼人。
王庭之中自然也是有警備的守衛的,但自骨力南奪權以來,調兵頻頻,深夜人馬出動並非稀罕之事。
也有那麼幾回,一行人被攔了下來。大約知道纈羅是什麼人,沒多久,就放走了。
就這樣,在我的提心吊膽之下,竟是就這樣平安地離開了。
纈羅帶來的三千回紇兵,大多仍駐紮在王庭之中,由她指派的心腹大臣統帥。
此番跟隨她上路的,不過百餘人,已經在城外等候。
我看了看那陣勢,不由詫異。隻見裡麵每個人都身形健壯,但看麵容,竟全是女子。
“娘子可切莫覺得她們都是女子,就小看她們。”纈羅得意道,“她們跟隨妾從回紇去烏孫,又從烏孫回到回紇,包括此番到北戎來廝殺一番,每個人手上少說也有十幾條的性命。”
我自是知道纈羅喜歡用女子,也見識過阿藍那等人的手段,不多言語。
杜婈卻比我有興趣地多,將那些人細細打量,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兩方會合之時,一名頭領上前來,對纈羅嘀咕了一番。
纈羅露出訝色,看向我。ωωω.ΧしεωēN.CoM
“想來,我等這秘密並未守得足夠嚴實。”她說,“有客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