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璘苦笑。
“這便是朕一定要此時與你說的緣故。”他低低道,“此事,母親的看法,與趙王所言無異。”
我默然。心思紛亂,許多念頭纏繞在一起,不得頭緒。
“阿黛,”景璘咳嗽了一會,聲音又變得有些喘,道,“朕不想讓彆人來與你說這事,也不想留下什麼讓你猜疑的東西,你……”
“胡說什麼。”我打斷他的話,將手按在他的肩上,看著他,“陛下說不是,那便不是。我且問陛下,趙王可是那天下第一不要臉的老匹夫?”
提到趙王,景璘似乎打起了點精神。
“是……”他咬牙切齒。
“故而你我都不能死在他前頭,”我說著,將他的手臂架在肩上,扶著他往前,“走。”
身後,樓梯燃燒的亮光愈加熾烈,足以將幽深的甬道照亮。沒多久,我就聽到了木頭倒塌下來的聲音,隱約還夾雜著嗚哇亂叫的人聲。
但同時,濃煙也正朝這邊湧來。
景璘雖然孱弱,身體還是有些分量。我扶著他,走得有些艱難。當我好不容易在火把光中看到前方一處洞口的時候,心終於放了下來。那洞口也在上方,蓋著木板,看著像地窖的出口,下方有磚石砌成的階梯。
我將景璘放開,讓他且坐在階梯的石頭上歇一歇。而後,我小心的蹬著上去。
外頭很安靜,聽不到什麼聲音。那木板有些沉,我費了一番氣力,才將它。
探頭出去,我用火把照了照,怔住。
隻見這像是一間庫房,四周圍堆著各式各樣的物什,還有香爐器皿,像是廟裡祭祀時用的東西。出口的木板上放了個陶盆,故而才令我如此費勁。
我有些沮喪。
這並非城外,而是仍在城內。因為石虎城地處荒原之中,城內才有屋舍。
看來先前這城池的守軍也並非廢物,這條古密道之所以不曾封死,大概是因為它隻能通往城內。不過王銘能做到這一步,仍是給了我們生機。
“如何?”下方,景璘在問。
我知道就算外頭情勢不明,這地道裡也已經並非久留之地。景璘的那把火燒出的煙味,這裡已經能聞到了。
“出來吧。”我說著,自己先鑽出來,然後給景璘打一把手,扶他出來。
景璘已是疲憊至極,隻是攀爬一會,已經氣喘籲籲。
“陛下留在這裡。”我說,“我先出去看看。”
景璘卻搖頭:“朕無礙,你比朕也強不到哪裡去,我們不可分開。”
說罷,他支撐著站了起來。
我知道他是不想拖我後腿,強撐著。但我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我撐到現在,也已經疲憊至極。且小腹的不適感總徘徊不去,讓我頗有些擔心。
那城樓上的追兵既然已經知道我們下了密道,那麼難保他們不會找到這密道的出口來堵我們。
當務之急,是找個穩妥的地方待著。
我和景璘小心地打開門。凜冽的寒風重新襲來,我打了個寒戰。
外頭,天空的雲不知何時退散了,圓月當空,映在皚皚雪地上,就算沒有燈火頗是明亮。
火把光會被人察覺,景璘將火把滅了,隻將刀拎在手裡。
這是一處小小土地廟。當下冷清清的,看不到人影。除了供奉土地公的前堂,就剩後麵的那間庫房。石虎城是個屯兵之地,並無民人,想來也不會有專司的廟祝住在廟裡。
見此情形,我心中的希翼也被打破。
這個地方沒有人住,那麼也就不會有食物。我和景璘當下饑寒交加,若沒有食物,那麼就算找到安全的地方藏身,也撐不下去。
正當我看著土地公塑像前空蕩蕩的供桌犯愁,景璘忽而道:“外頭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