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請李焰吃飯喝酒,發現對方在任務之外的話題上,往往是惜字如金,整個人就好像一座冰雕,拒人於千裡之外。
張九陽能感覺到,對方倒不是針對他,而是向來如此。
他的名字中雖然有個焰字,但內心卻好似一塊寒冰,看起來仿佛機器一般沒有感情。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或許是因為早年從軍的緣故,李焰坐著時也一絲不苟,筆挺如鬆,而且極為自律,不飲酒,吃飯也隻吃七成飽。
因為飲酒會影響判斷力,吃太飽則會影響行動。
沉默、內斂、自律、用槍、軍旅之氣……
這些特征綜合在一起,讓張九陽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十六歲便死在戰場上的人。
猶豫了一下,張九陽出聲問道:“李將軍,你可認識一個人,叫羅平。”
聽到這個名字,李焰那雙淡漠的眼眸中浮現出了一絲明顯的波動。
他默然片刻,眼中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倔強的少年。
當年便是他將羅平從邪祟手中救了出來。
他看著那個孩子親手葬了自己的父母、叔伯、兄弟、姐妹,本來想將其送去慈幼局,卻被他的那股韌性給打動了。
他將羅平帶回了欽天監,本來不打算自己親自去教,但那個孩子每天都站在他的門前,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默默站著。
後來他開始教了一招半式,羅平資質不算高,但勝在刻苦,堅韌,能夠夜以繼日的苦練,倒也進步飛快。
再後來,他就漸漸習慣了每次在出任務回來時,門口總有個孩子在等著他,風雨無阻。
直到一個月前,他沒有再看到那個孩子,隻看到了一柄銀槍,上麵還有著兩道焦黑的手印。
那是他在羅平正式成為欽天監司晨的時候,親手為其鍛造的長槍。
他還記得,羅平在收到這柄長槍時的驚喜,那孩子第一次露出開心的笑容,有些緊張地問是否算是他的弟子了。
他當時說,等你殺夠了一百隻邪祟,才算是我的弟子。
思緒如潮。
“李將軍,您和羅平是什麼關係?”
聽到這個問題,他回過神來,聲音不大,但說得很慢很認真,仿佛要把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
“羅平,他是我的弟子。”
惜字如金的他竟又重複了一句。
“我唯一的弟子。”
張九陽默然,他不知道李焰和羅平的故事,但他能感受到,這位鐵血將軍此刻的心情。
半晌後,他輕聲道:“羅平很英勇,即便到最後一刻,都沒有鬆開握著槍的手。”
李焰突然抬頭望向他,問道:“嶽監侯說,殺我弟子的,是黃泉中人,對嗎?”
“對,是黃泉中的林瞎子,但他已經被我們給——”
“不夠。”…。。
李焰聲如金鐵,擲地有聲。
“隻死一個林瞎子,遠遠不夠。”
周圍似乎瞬間變得冰冷徹骨,張九陽仿佛感受到了他體內那股即將呼嘯而出,如驚濤駭浪般的磅礴能量。
殺氣如虹,好似血海屍山。
“我隻能告訴你,此次我前來羅田縣所做之事,和黃泉有關,若是能成,黃泉案便破獲有望。”
張九陽本來不打算和李焰說這些,雖然他是嶽翎的心腹,但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隻是想起那個在烈火中戰至力竭的少年,他還是衝動了一下。
李焰猛地抬起眼眸,漆黑的瞳孔中仿佛醞釀著雷霆風暴。
良久,他漸漸收斂氣勢,沒有再多問一句,隻是拿起酒杯,一飲而儘,破了自己不喝酒的戒律。
“多謝。”
他依舊和先前一樣惜字如金,但望著張九陽的眼神卻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
張九陽雖然不擅飲酒,卻也乾了杯中酒,感受著那喉間的辛辣,他緩緩說了三個字。
“敬羅平。”
……
夜幕降臨。
還未到十日之期,張九陽並不急著去西市口法場。
事實上李焰已經提槍去了,他潛伏在法場外觀察,已經持續了好幾日,風雨無阻,卻並未看到有邪祟出沒。
今晚這頓飯後,李焰對他的態度明顯發生了變化,從一開始的奉命行事,到現在似乎多了一種尊重。
當然,他對這位鐵骨錚錚的漢子也很有好感。
盤膝坐在床上,張九陽以法力化解了酒力,眼神再次變得清明。
他本想繼續修煉,然而識海處突然生起波瀾,那張沉寂許久的《王靈官鎮守淩霄圖》第一次泛起璀璨輝光,如一輪冉冉升起的大日。
張九陽眼中露出一絲驚喜和激動。
香火積累夠了,看來今晚就能獲得靈官爺的第一次傳承!
緊接著一股偉岸、浩瀚的意識降臨到他的識海深處,讓張九陽仿佛聽到了風雷之聲,看到了天火燎原。
靈官爺,終於降臨了!
張九陽沒有猶豫,按照之前的經驗,主動和這股意識進行接觸,傳達了自己的請求。
“先天首將赤心護道三五火車王天君威靈顯化天尊在上,弟子張九陽將赴險境,斬妖除魔,特求靈官爺賜下護道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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