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張九陽都不能免俗。
“話說,這不像你的行事風格呀。”
張九陽望著她,笑容漸漸收起,聲音也變得鄭重起來。
“我認識的嶽翎,絕不是做事如此高調的人,更彆說是眾目睽睽之下,故意展現出你對我的重視,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名節。”
頓了頓,他問道:“嶽翎,你該不會是……被畫皮主的人替換了吧?”
嶽翎瞥了他一眼,修長的手指按在了龍雀刀柄上。
“再給你個機會,好好說。”
張九陽下意識坐直身子,哈哈一笑,道:“開個玩笑,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他歎道:“其實沒必要的。”
嶽翎淡淡道:“有必要。”
張九陽心中輕歎,嶽翎之所以如此高調地表達對他的重視,不是什麼男女之情作祟,而是擔心他拿自己當誘餌去釣出畫皮主。
為此她不惜自汙名節,和他表現得十分曖昧,就是為了讓張九陽留在沈家,或者說是留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畫皮滿揚州,在座的這些來賓中,必然有著畫皮主的人。
壽宴結束之後,畫皮主就會知道,明王嶽翎有個弱點,是一個男人。
這種情況下,張九陽哪裡還敢亂跑,隻能乖乖待在她的身邊,不讓自己成為畫皮主拿來要挾嶽翎的籌碼。
所以她才會順了沈老太君的意,明知壽宴的動機是為她選擇夫婿,卻沒有表現出什麼抗爭和不滿。
“接下來,你不許亂跑,就留在沈家,任何事情,都必須先與我商量,否則我就把你的雙手雙腳綁起來,哪怕是給你喂飯,都不會再放你出去。”
她斬釘截鐵道。
實在是昨晚被張九陽提出的那個計劃給嚇到了,以閻羅為餌去釣畫皮主出來,這是在刀尖上跳舞,就算能成功,他也很有可能會被畫皮主撕成粉碎。
由不得她出此下策,實在是這個男人瘋起來什麼都做得出來。
不過她也知道張九陽的弱點,此人重情重義,繩子或許捆不住他,但若是為了讓她不受威脅,張九陽必然不再敢輕舉妄動。
“至於所謂的名節……”
她絲毫不以為意,淡淡道:“妖魔未滅,何以為家?”
“自從我踏入欽天監,追查黃泉案開始,就沒有想過還能成家,那些年紀輕輕便死在邪祟手中的百姓,還有那些戰死的同袍,他們可曾成家?”
“和他們比起來,我這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麼?”
說這些話時,她目光坦蕩,一腔赤誠,凜然有英雄氣,讓張九陽肅然起敬。
果然,嶽翎還是那個嶽翎,從沒有讓他失望過。
“你放心,這次我不會冒險的,那個魚餌,我已經快找到了。”
聽到這話,嶽翎頓時一怔,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不會告訴我,就昨天一晚上,你就找到了線索,有了突破?”
張九陽咳嗽一聲,點頭道:“好像是的。”
嶽翎:“……”
她一向自負聰慧,但現在突然有些自我懷疑,自己鑽研了那麼久都毫無進展,結果張九陽一來,立刻就有了發現?
“你發現了什麼?”
她的神色變得格外凝重,目光灼灼,望向張九陽。
這讓暗中觀察的孫明玉頗為吃味,他早就看出兩人是在法力傳音,交流得頗為密切。
一直持續不停,也不知道都有什麼好聊的。
更讓他嫉妒的是,嶽翎竟然會對那個張九陽露出一種溫和的笑容,現在兩人還深情對視上了,這是一點都不打算避諱呀!
張九陽將杜神算死前絕卦的事情告訴她,並說了自己的猜測。
“山風蠱卦,就是他死前給我算出的卦象,根據《六爻卦術》中的詳解,此卦若是尋人,當於東南或東北。”
“我猜杜神算那封信的未儘之言,就是說我要是非去揚州不可,當謹記避開東南和東北方向。”
嶽翎眸光一亮,道:“你的意思是,縮小搜索範圍,隻查揚州東南和東北方向!”
她心中有些激動,這樣的話,排查的難度一下子就大大降低了。
張九陽點點頭,道:“雖然都是推測,但既然查案到了瓶頸,不如試試看,總歸是個方向。”
嶽翎非常讚同,眉眼中露出一絲喜色,整個人好似輕鬆了一些。
自打進入揚州後,重重迷霧,舉步維艱,現在終於再次找到了一個方向。
那種明知邪祟作亂,卻什麼都做不了的憋屈感,才最折磨人。
“張九陽,我敬你。”
她舉起酒杯就要飲下。
“少喝點。”
張九陽按住了她的酒杯。
嶽翎微微一笑,罕見地沒有堅持,而是乖乖鬆開了酒杯。
“老夫人到!!”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十分洪亮。
張九陽眸光一閃,望向那道拄著龍頭拐杖,緩緩走來的身影,眼中露出一道異色。
好家夥,這麼豪橫的嗎?
那些護身的法器幾乎亮瞎了張九陽的眼。
百年雷擊木做成的龍頭拐,龍紗織成的流光錦袍,以佛門七寶鍛造的玉扳指,道家桃木簪、護身符,就連那一對翡翠耳墜,都有著法器的氣息。
從頭到腳,光是張九陽看得見的護身法器,都有十三種。
張九陽看看自己,再看看沈老太君,突然有些自我懷疑。
咱倆到底誰是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