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陽同樣沒有閒著,他托老夫人請來揚州最著名的書法大師,模仿著申屠雄的筆跡寫好假消息,然後命人放到鳥巢中。
靜候佳音。
池塘邊,阿梨還在記著冊子中的人名,本來對背書毫無興趣的她,聽說要將麵的人全部殺光,頓時興奮起來了,連夜用功。
甚至還要求猖兵們在壇中全軍背誦。
殺殺殺!
她要用鮮血,來為這本生死簿立威!
名字寫在麵的人都將活不過明晚,這可不就是傳說中能定人陽壽的生死簿嗎?
阿梨覺得這個方式很好玩,她以後也決定,想要殺誰,就先把誰的名字寫在冊子中。
然後一個一個去找他們玩,給自己當伴。
“李士敏,男,二十四歲,家住歸仁街第三棟宅子……”
“包炎龍,男,四十三歲,家住楚水街……”
“王……九哥,這個字怎麼讀?”
張九陽看了一眼,道:“這個字念煜,王煜。”
他敲敲小姑娘的腦袋,道:“不是前幾天才教過你這個字嗎?怎麼又忘了?”
阿梨哼了一聲,特地拿筆把這個名字圈了起來,口中嘟囔道:“讓你名字難念,就先殺你了!”
不會念這個名字怎麼辦?
很簡單,把這個人殺了,自然就不用背了。
張九陽:“……”
夜色已深,他卻是無法入睡。
在阿梨清脆的童聲中,張九陽屹立在沈家的點金池邊,灑著餌料,望向那不斷遊動的金魚。
夜風驟起,吹動了他腰間玉簫的雪穗。
“起風了。”
他伸出手,感受著夜風在指縫中劃過的清涼,青絲飄舞,眸光深邃。
長風起於青萍之末。
這場大風,也是時候該吹遍整個揚州城了。
……
黎明破曉之際,一隻烏鴉飛回了巢穴,看起來和尋常烏鴉並無二樣,但當看到巢中的那張紙條時,它眼中卻閃過一絲人性化的精光。
它打量了下四周,發現地麵落葉很多,想起昨晚的大風,倒也不足為奇。
幸好沒將這紙團吹走。
張嘴將紙團叼住,它張開羽翼,向空中飛去。
……
某處陰暗的地下巢穴中。
繡娘進入畫皮主閉關的石室,看到主周身飛舞著一張張畫皮虛影,每一張畫皮,都代表一種神通,一種天地間的道。
融萬法於一爐,開創出無敵於世間的最強神通,這便是畫皮主的追求。
他在這條路已經走了許久,而且這段時間似乎又有了某種提升,氣息深沉如海,浩瀚玄妙,讓繡娘兩腿顫栗,麵湧紅霞。
主,真是越來越強大了!
“何事?”
畫皮主的聲音響起,依舊是嘶啞陰沉,但比起以往,似乎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高高在,令人心驚膽顫。
“恭喜主,修為再次精進!”
繡娘虔誠地跪在地,額頭觸地,半透明的紅裙緊緊貼合在曼妙的身軀,勾勒出驚人的弧線。
宛如一隻獻媚的小狗。
畫皮主卻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若無要事,擾我清修,你知道是什麼下場。”
繡娘的身子微微一顫,道:“主,怪胎傳來了消息,信說,欽天監的嶽翎,已經決定暫時停止對神居山的探查。”
畫皮主淡淡一笑,道:“這倒算是一個好消息,等龍氣一散,本座拿到了那件東西,不僅修為大進,還將真正開創出那門融萬法於一爐的大神通。”
“到時候,再去和欽天監好好算算帳。”
“當然,還有那個人……”
想起那個有著可怕戾氣,身纏烈火,以金身之力差點將他活活砸死的恐怖男人,畫皮主失去的左眼便隱隱作痛。
僅剩的右眼中露出仇恨的目光。
“揚州燈會,你布置的不錯。”
聽到畫皮主的誇獎,繡娘身子都在顫抖,她膝行向前,探出螓首,卑微地親吻著畫皮主的鞋麵,仿佛已是莫大的恩賜。
“不過那張虎皮,你還沒有拿回來。”
繡娘一怔,連忙道:“主息怒,奴婢已經找到了那虎皮的所在,隻是次鬨過後,沈府便戒備森嚴,有欽天監的人暗中守衛,暫時還沒找到機會。”
“廢物,虎皮是被誰拿走了?”
“現在它在一個名叫張九陽的人身,聽說他是嶽翎的外圍,有些資質,但現在隻是個第三境。”
聽到第三境,畫皮主便沒有了興趣,道:“真是廢物,連這種小嘍囉都對付不了?”
“三日內,想辦法拿回來。”
“耽誤了本座修煉,我不介意剝了你的皮來做替補。”
……
“九哥,好大的風呀!”
第九日,夜。
張九陽穿著一襲玄袍,望著天厚厚的烏雲,彆說北鬥七星了,就連明月都隻能隱約可見。
昨日的那場大風,竟然一直持續到了今天,天地間狂風怒號,陰雲繚繞,似是要有暴雨落下。
時間一點點流逝,這讓張九陽開始皺起了眉頭。
諸葛前輩說以七星為號,難道是出了什麼岔子?
他細細盤算,卻並未發現有什麼破綻。
亥時已過,依舊是陰雲密布。
時間來到了子時。
張九陽一動不動,眉頭緊鎖,難道籌謀已久的決戰,就要擱淺嗎?
“九哥,還殺嗎?”
“我都已經背熟啦!”
阿梨手提雙刀,躍躍欲試。
張九陽默然不語,就在他準備說出取消行動時,天地間的風卻突然停了,而後雲開月現,頭頂七星閃耀,熠熠生輝。
張九陽微微一笑,緩緩戴了玄鐵鬼麵,拔掉發簪,任青絲披灑。
深沉如雷鳴般的腹語響起。
“動手吧。”
“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