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時顯向汪浩指了一條黃泉路, 不再多言,轉而提起攬儲的事。他大度地答應周一就去開發區支行,接著讓汪浩打電話給汪海濤, 叫上他一起吃飯。
汪浩感激涕零地買了單,為他推開玻璃門。
上了車,見雷克薩斯從車位到馬路,褚時顯動作嫻熟流暢, 汪浩不由誇了一句。
褚時顯說:“是車好, 刀切黃油一樣的駕駛感, 絲滑順暢, 再調|教兩個月, 上手更舒服。”
見汪浩臉上不加掩飾的羨慕之色, 他又說:“你那麵相我沒看錯,早期有些波折,中後期是越走越順。人不就是這樣嗎?萬事開頭難,後麵說不得我要沾你光,坐坐你的大奔。”
“顯哥, 你這打趣我呢。等我買得起大奔,恐怕你幻影都坐上了。”
褚時顯繼續撩撥對方的野心,“你這話就錯了。人最不能要的, 就是妄自菲薄。像我爸說的,男人當世, 怎能不立下一番豐功偉業。你說是不是?不拚一把, 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上限有多高。”
汪浩能不能立下豐功偉業且不提, 他倘若成功,造成的影響力和破壞力,絕非前世可比擬,會有多少人陷入其中,褚時顯暫時無法想象。
汪浩聊著天,已將褚時顯的指點,暗自放在心頭思量了一番,極有可為之處。
內心裡,一麵是感慨,感慨有錢人家的孩子占著投胎的便宜,起點和眼界天然性的比平常人高一截,敢想常人所不敢想;一麵意誌高昂,躍躍欲試的,恨不能立刻回家將整個計劃補充完善,自此踏上榮華路。
他對待褚時顯恭敬的語氣,由此平添了幾分親近。
汪海濤不多會尋來,還帶了兩個濃妝豔抹的妹子,說是朋友酒吧新入職的舞者。
酒還是當年酒,人也還是當年人,就連聊天的話題和黃段子也和前世沒多大區彆。
散席後,褚時顯婉拒了去酒吧的提議,獨自開車回銀海小區。黑色的雷克薩斯像遊魂一樣,緩速遊蕩在三鎮市的馬路上。霏霏細雨仍在下著,地麵上的積水倒映著都市的五光十色。
褚時顯在小區門口的超市停下車,進去買了一箱啤酒,扔進後備箱。自己隨意開了一罐,坐在駕駛座裡,看街頭的傘,和那些傘下急匆匆回家的腳步。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如同前世一般,孤獨又疲憊。
回銀海小區,不過四麵牆一張床,回家,為躲避他媽的嘮叨,依然是四麵牆一張床。褚時顯重新上路,不知不覺地進了江大,停在桂園操場附近,再往前不遠,就是謝曉桐住的一舍了。
他克製不住想見她,想見到她的笑容,在大腦阻止之前,手指已經敲出一條短信,並且衝動地發了出去:“在乾嘛?”
謝曉桐不一會回:“在自習室。褚學長有事?”
褚時顯瞪著她回複的話,忽然靈機一動,解釋說:“無聊群發了短信,結果隻有你一個回我。謝曉桐,你是個好人。”
他邊悶聲笑著,邊按發送鍵。
謝曉桐大約嫌棄他無聊,這次不回複了。
殊不知謝曉桐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他,第一次打了一個省略號,第二次打了個“哦”,總感覺不太妥當,索性無視。
褚時顯繼續騷擾她:“有沒有排解低落情緒的好方法?”
謝曉桐回說:“多巴胺分泌太少就會情緒低落,所以要多做運動,吃好吃的。”
褚時顯心想這話恐怕是那位山外小樓說的。
謝曉桐緊接著又發一條來:“其實我覺得最好的辦法是睡覺,晚上不要想東想西,睡上一覺,看見日出,世界就美好了。”
和她前世勸導他的那番話內容一致。
褚時顯會心一笑。問:“你好像很有心得,看你平常很愛笑的樣子,也會有情緒低落的時候?是因為寢室的室友?”還是因為男友?
謝曉桐不回短信。
有些悔意在心底蔓延,褚時顯小心翼翼問:“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啤酒喝到見底的時候,謝曉桐終於回了一條:“褚學長,我剛才從自習室出來,沒看見短信。”
沒有感覺被冒犯,沒有生氣就好。褚時顯不敢再任性試探,隻問:“明天看藝術節的比賽嗎?”
“看的,我約了蘭蘭姐。褚學長我回宿舍了,晚安。”
褚時顯把短信看了兩遍,雖隻短短幾句話,情緒卻意外地好起來。他輕聲自語說:“跟你聊天才最見效,可惜你不知道。”
謝曉桐回到一舍時,沒注意到馬路拐彎處停了一輛車。
她的折傘不知被誰借去用過,傘骨斷了一支,有一麵撐不住,斜斜地漏水到背囊上。
褚時顯見她顧著後麵背囊,前麵就遮不住雨,又要觀察地麵的水窪,一路跳躍著,狼狽地走來。他看著,嘴角就止不住地揚起,心也像容納不下那即將滿溢的溫柔。
他的手掌撫在車門處,猶豫再三,依舊沒推開那道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樓道的長廊裡。
今年江大的金秋藝術節,化院的重心是情景劇和合唱比賽,情景劇在月初首賽,化院與前三失之交臂,合唱團便被寄予了厚望。
何向玉和王雅蘭被指導老師和班長頻頻督促,早練嗓子晚瘦腰,天天緊張兮兮的。有一日肖景雲讓何向玉幫忙打水,她竟然站在寢室門口,閉著眼睛啊啊啊地尖叫,謝曉桐當時被突如其來的高分貝的海豚音嚇著了,反應過來,唯有拿被角捂住臉偷笑。
終於到了月中比賽的正日子,梅園操場上,舞台兩側的協助單位名單中,謝曉桐發現了“小黃車,攜愛同行——信息學部公益先行活動籌備組”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