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範森林咕嘟咕嘟一杯白的下肚,褚時顯確信:“這是買醉來了。”
同學三年,頭一回見範森林醉酒。他那樣玩世不恭,平常騷話不斷的人,喝多了之後,居然不哭不鬨,讓乾啥乾啥。
褚時顯說:“幾年了,喊我一聲哥吧。”
範森林伏在桌上,抬頭喊:“哥。”
褚時顯又說:“我們不喝了好不好?”
範森林乖乖地點頭:“好。”
褚時顯問:“那誰買單?你錢包呢?”
範森林摸摸口袋,急得冒汗:“錢包……錢……”
任趙誌揚老成穩重的性情,也忍不住笑,褚時顯著實不忍心再欺負老範,和表哥一起,將他塞進車後座。
趙誌揚坐上主駕駛,上手誇了句“不錯”。
褚時顯說:“你當過汽修廠老板,見多識廣,雷克薩斯也能入你的眼?”
趙誌揚說:“有好的駕駛習慣,調|教出來的車就是不一樣。小顯,不是知道你年紀,我懷疑你至少有十年駕齡了。”
褚時顯開了一線車窗,笑說:“是挺久了。”
感覺話裡悵惘的意味太深,他又說:“我爸沒跟你提過吧,我高中有段時間不學好,玩過飆車。”
趙誌揚說:“難怪。”
夜深人靜,不敢驚動家人,褚時顯指路回銀海小區,癱軟成泥的範森林被他們丟進客房,趙誌揚堅持睡沙發,褚時顯回房間淺淺地眯了會,天色漸亮。
趙誌揚是作息極有規律的人,再晚睡,也是清晨即起。
褚時顯出來,見粥已經熬好了,餐桌上的盤子裡,裝著外麵買回來的油條麵窩水煎包。
他連忙說:“誌揚哥,怎麼能讓你做這個?”
趙誌揚把鍋裡的白煮蛋拿出來,說:“客氣什麼。”
褚時顯宿醉沒有完全清醒,一屁股坐下,自在地伸直長腿。“那我不客氣了。”手抓了一個包子,兩三口填進肚裡,含含糊糊解釋,“昨晚上沒怎麼吃東西,真餓了。”
趙誌揚說:“我也差不多。”
他之前已經餓了,顧忌在表弟家裡,沒好意思先吃。一旦放開了,按以前行伍的習慣,狼吞虎咽地衝鋒,一盤包子隻剩兩個。吃完才不好意思地笑。
有這幾天的相處,之前表兄弟長期不聯絡,不在一處生活,造成的心理隔閡迅速瓦解。
肚子裡墊了東西,褚時顯開始慢條斯理地喝粥。“我看也彆回去了,再歇會我們下午出去轉轉,晚上另找地方吃飯。”
趙誌揚說“行”。
他現在對這位小堂弟的好奇心,比對姨夫的還大。
在來三鎮市之前,他是做好心理準備的。小姨姨夫家大業大,隻得小表弟一個孩子,自然是十二分寵愛,予取予求。他想過褚時顯可能是個囂張跋扈的,自己虛長兩歲,儘量忍讓著,麵子上糊弄過去就好。
哪料褚時顯帶給他震動接二連三。
他暗地裡打聽過,在泰元,對這位太子爺,大家是隻知其名,不知其人。哪怕是老員工,提起褚時顯,也隻有三五年前的印象,反倒向他打聽這位繼承者。
這說明褚時顯並沒有自恃身份,去泰元作威作福。
至於從姨夫和褚成司機那裡聽來的,實現科技的存在,就更令他驚訝了。
褚時顯願意親近他,趙誌揚是求之不得。
他說:“對了,早上我給家裡打個電話。劉姐說小姨還沒起,我告訴了她我們在這。”
褚時顯笑眯眯的,“哥你也太過細了。平常隻要不回家,不是在學校就是在這兒,我媽習慣了。”
趙誌揚問:“小姨這麼放心你?”
正說著,客房門打開,範森林迷迷瞪瞪出來,晃晃悠悠穿過走廊,走進主臥室。
褚時顯忍俊不禁,喊說:“老範,洗手間在走廊這一邊。”
範森林退後兩步,嘴裡嘟囔:“你開了個酒店套房?”
褚時顯笑不可抑。
不一會他腳步蹣跚走出來,將自己砸在椅子上,啞著嗓子問:“我昨天喝斷片了是不是?”
“我瞅你現在也斷著。”褚時顯邊喝粥邊問,“你是被趕出來了?昨晚上出飯館的時候,我沒找見你的外套,也沒錢包。”
範森林像神經抽搐般,使勁甩甩昏沉的腦袋,繼而頹喪地說:“被傻逼娘們氣出來的。”
褚時顯和趙誌揚同時笑出聲,身為男人,誰不知道怎麼回事?
範森林臉上不見尷尬,問褚時顯:“老褚,昨晚上我都說了什麼?完全不記得了。”
褚時顯說:“我比你好不到哪兒去,也不記得了。”他總不能說範森林喝多了,智商退化到四五歲幼兒期。
範森林扭頭問趙誌揚:“表哥,幫個忙,透露一下?”
趙誌揚誠懇地說:“你喝多了特彆安靜,我沒見過那麼……”他想說“乖”來著。
範森林不滿地覷他們,“串通了逗我玩是吧?”
褚時顯告訴他:“斷片前你倒是追問我,有什麼生財之道。老範,你最近鬨饑荒?”
範森林說:“何止饑荒。”
趙誌揚給他盛了碗粥,範森林拱手謝過,說:“去年答應幫你搞殺毒軟件,半路上跑了,我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聽說你給徐瑋封了個三萬的大紅包?不管了,你還有什麼能做的,能賺錢的,通通交給我。包你滿意。”
褚時顯安撫他:“財不入急門,吃了早餐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