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他就不得不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大清要向西夷購大炮,這事兒必須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範永鬥最初想到了自己的侄孫範毓棟,但很快他就改了主意,因為此時是多爾袞親自關注的,那雖然有危險,卻也更有功勞。他使人火速把張家口的兒子範三撥招來,範三撥聽聞經過後當即就請命前去。
有危險怕什麼?
這天下事兒就是混吃等死,還有被噎死的風險呢,他範三撥可不怕。
次日裡就帶著人手,人不知鬼不覺的南下去了。
至今連個消息都沒傳回來。
範永鬥之前還為兒子的‘銳意進取’而感覺高興,可現在,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就心煩意亂了。早知道還有鹽引的買賣等著自己,他何苦要兒子南下去賺這個辛苦功勞?
鹽引事兒上,自己讓他三分功勞,不也一樣能在攝政王跟前落個好麼?
……
鄭芝龍已經帶領隊伍回到了津門,然後他就遇到了一個很棘手的事兒。金陵城派來使團已到津門了,然後他們都被鄭芝鵬給扣下了。
“大哥,你都把韃子在關外的老巢攪得一塌糊塗了,小弟如何敢放他們去燕京?”鄭芝鵬說的不無道理。多爾袞若是拿這些人殺了泄恨,那冤仇卻會很有一部分不會被記到多爾袞的頭上,而是會落到鄭芝龍的頭上。
誰讓他帶著隊伍把關外攪得一塌糊塗呢?
多爾袞氣急了殺人,情有可原不是?到時候反倒鄭芝龍落得裡外不是人。
“何況這次朝廷派了左懋第為正使,真要因關外事而被韃子殺了,大哥又該如何自處?”鄭芝鵬也是奇怪了,朝廷怎麼就派了左懋第呢?
身為南明使團正使的左懋第是老資格的東林黨,早在萬曆四十三年(1615),就與堂兄弟左懋泰、左懋芬、左懋桂、左良輔等人參加了著名的文社山左大社(複社分支)。
其人有士林清名,為官愛民恤民,自身崇尚節儉,還有知兵之名。崇禎八年時,他在晉西的韓城為官,當時民軍數萬圍城,左懋第組織城內士紳百姓守城,曆經四十餘日,賊不能入。
所以,這人的操守和實際能力都在這個時代的文官水準之上的。而同時他也是金陵城內反對聯虜平寇的領袖人物之一。
但即便是反對與滿清議和聯手平寇,左懋第這幾日也把鄭芝鵬罵的狗血噴頭。
鄭芝龍聽了哈哈一笑,並不覺得意外。左懋第這種人,那是把朝廷看的比誰都重,鄭芝鵬身為大明的將官,卻膽大妄為的把他們這支朝廷派來的使團給截住了,那在他眼中可不就是目無法紀麼。
“大木。”鄭芝龍叫道。
“孩兒在。”
“你去驛站走一趟,把左懋第和副使請來,就說我要設宴賠罪。”
鄭森領命後掉頭就趕去了驛站。
先沒有見到左懋第,第一個看到的乃是此行二位副使之一的陳洪範。這人是個武人,萬曆四十六年(1618)中武舉,雖然沒大本事,但卻神奇的一路官運亨通。
十年時間就做到了右都督,江浙總兵官。後來丙子虜亂,朝鮮向大明求援,崇禎帝使之將兵八千進援,但後來也不了了之了。之後陳洪範帶兵進了關外,清軍攻皮島,陳洪範逃到廣鹿島,因此被革職。
後來跟著熊文燦堵截民軍,張獻忠勢窮投降,就是因為他受了張獻忠的金銀珠寶,為其牽線搭橋,這才叫張獻忠逃過一劫。
崇禎十二年(1639),陳洪範剿寇多次不利,在襄陽差點被農民軍俘虜,以病疾被解職。
卻不料他悄悄的跟馬士英搭上了線。這次金陵朝廷要“聯虜平寇”,派出使團同清廷勾結就成了當務之急。陳洪範得到了馬士英的舉薦,自告奮勇,奏請北使,如是成了北上使團中的兩個副使之一。
陳洪範待在津門驛站,按道理是被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但他人焦急啊。
鄭芝鵬已經說了,他大哥引兵北上,把牛莊、鞍山和遼陽都打下來了,一路推到了盛京,韃子在關外損失大了去了。這要是他們進京,那還不要被一刀砍殺了啊?之前鄭芝龍都殺了韃子一個大學士呢。
左懋第不怕死,雖然反對議和,卻一意進燕京。
而陳洪範卻是怕死的,可他又不能表現的出自己怕死的樣兒,他還想憑著自己這次的表現而重新回到官場上呢。所以,他就也跟著左懋第學習,一邊提著一顆心,一邊是一見鄭芝鵬就破口大罵。
罵著罵著他也真恨上鄭家人了。
你說要不是鄭芝龍搗蛋,這事兒能這麼危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