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文得意的走在繁鬨的甲區第二大道上。
現在的新州港,隻有甲區得到了開放,而一個甲區一共就兩條大道,一縱一橫,攏共才一百間門麵。那可絕對是寸土寸金啊。
而他作為鄭家在巴達維亞的聯係人,作為鄭家的自己人,很有幸的從鄭四爺的手裡拿到了兩間門麵,雖然這幾乎把他的家底兒整個搭了進去,可現在再看,還有什麼不值得呢?
彆說這段日子裡他賺了多少銀子,隻說這店麵的價格,他現在要是想出手,轉手就是一倍的利。
陳銘文他現在誌得意滿的很。
所以每天他都會去商行坐一坐,哪怕底下的生意都有經理人在打理著。而後者是一個新名詞,從鄭氏那裡傳出來的,大體就跟原先的掌櫃差不多。
但陳銘文並不急迫,他是老板,啥時候進商行瞧看隻看他啥時候能到就行了。可不用按時收拾的打開上班。
寬闊筆直的道路兩側全是綠樹,統一的中國風格建築,飛簷鬥拱的,再配上中國人的字體招牌,每每都讓他有一種夢回故鄉的感覺。
他想象中的老家都是這樣的感覺,雖然他這都活了四十來歲了,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回’家一次。
他對家鄉的所有想象都是來自父母長輩的言傳身教,來自書籍,來自那一幅幅山水古畫。對比荷蘭人的建築,他覺得還是眼下的順眼。
“老爺,黃家又來人了,說要盤下您手裡的一間店麵。價錢上絕不會叫你吃虧。”
陳銘文還沒走進自家的商行,就看到一副經理跑來尋找自己,伸手把人招呼來,卻被喂了一口屎。
“走,往第一大道轉一轉去。”
黃家是自己的外家,按道理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但陳銘文一想到黃家的選擇,他就覺得跟吃了一口翔味的饅頭一樣。
黃家還是選擇了荷蘭人,他們覺得這巴達維亞的華人都要跑了,甚至是舊港、三寶壟、泗水的華人也都要跑了,這個時候自己卻站在荷蘭人這邊,那可不就更得信用重用了麼?
陳銘文作為一個晚輩,他能如何呢?但是,陳銘文管不了黃家的選擇,可他卻能離黃家遠遠地。
‘惹不起’你,我總躲起了不是?
“老爺,您這總是避著躲著也不是個事兒啊,要是那姓黃的拉下臉去找老夫人言語……”副經理小心的說著話,卻是叫陳銘文臉色一變。
老太太還活著呢,陳銘文也不能跟黃家斷親不是?甚至之就把這事兒在老太太那挑明了,都能叫自家老娘傷心的很。
但是黃家人連鄭荷談判都去摻和,他們怎麼看都不是要下船的模樣……,陳銘文心中的得意就全都不翼而飛了。
而當他又接到商行的通報說,英國人拉著幾船硝石、棉花,以及一部分象牙和寶石,還有大批的白銀來到新州了。陳銘文立刻跟得了一大救星一樣,趕緊叫人叫車,做著馬車一溜煙兒的趕到了新州衙門。
這不是去找施大宣,陳銘文這是去找工商署,硝石是軍需物資,他就是一個代購。但代購這也是給鄭家代購,也是有功勞的。他現在就準備用這功勞在鄭家跟前先打個報告。
或者說是向鄭家通報一下消息。
黃家,那可是荷蘭人的人。
……
定海縣城,隨著徐家的徐廷舉徐老爺子抵到,這麵積不大的定海縣的士紳大戶是全都到了。
沈楠光親自相迎,因為這徐廷舉不僅隻是是科場前輩,就是他孫子徐然,那都是與沈楠光的同科——當初是一塊高中南直隸的舉人的。
沈楠光又不是進士出身,先天上就底氣不足,雖然他很清楚自己這官位是怎麼來的,那鄭氏就是他最大的底氣。可性格使然,沈楠光還是表現的恭敬有禮。
“今日邀請縣內賢達們齊聚一室,乃是有事宣講。”沈楠光姿態放得很低,可接下道出的話卻讓在座人等全都心驚肉跳。
很簡單,那就是他沈大老爺要重新編戶計丁,重新清丈田畝。現在喊大家過來啊,那就是叫諸位多多配合,主動向官府申報田產。
“廣明兄何必多此一舉?這些個士紳老爺們,隱田藏著掖著都還嫌少呢,如何會老實申報?”
江哲搖著扇子,看著一乾人遠去的背影甚是不屑的說。
“小弟又如何不知?但我出身江南,不得不有顧忌啊。”
整個定海縣,官府魚鱗冊上的田畝總共不過十二萬畝,還多是中田、下田,也怪不得報到上頭之後,發下來的處理意見就如計丁清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