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斤澤,隻聽名字就能知道,那兒不缺水。而在茫茫的大沙漠裡分布著一塊塊的茂盛的草場或水澤,天地造物的能力真的很神奇。
但有水有草場的地斤澤卻從來不是黨項人遊牧的地方,除非是要對府州、麟州等地動兵,不然大批的黨項人根本不會踏足這裡。
因為在黨項人眼中,地域廣闊的地斤澤包括的不止是內裡的水澤和草場,還有大麵積的大沙漠。後者才是‘地斤澤’的主體存在。真要把沙漠去除了,把一塊塊水草豐茂之地彙聚一處,倒也不失為一塊肥美之地。但誰又能做到這一點呢?
而且除了沙漠的威脅之外,水澤也是有危險的。
故而,地斤澤就隻能是隔絕河東與河套靈夏之地的‘天塹’而已。
對於河東和關西之地的宋軍言,沒有足夠的物資補給和熟悉地理的人做向導,也根本不敢輕入。
但現在的宋軍呢,收複靈夏大地,繳獲牛羊馬駝牲畜數以百萬,向導更是不缺,哪怕蕭合達親自帶領宋軍去追擊李乾順了,西夏境內也多的是人為趙宋效力。無論是物資補給還是向導,如今都是不在話下。加之前有李繼遷的故例在,安定府也好,本處的駐軍也罷,雖敢對地斤澤的黨項殘餘視而不見?
那剿殺戰自從宋軍蕩平靈夏之地後,就從未曾斷絕過。
……
黃沙與青草水澤交織的大地上,這裡就是地斤澤。從空中鳥瞰,三支隊伍正圍繞著一個不大的湖泊交錯而行。
那由西南向東北移動的必是一支黨項的殘餘勢力,他們趕著牛羊牲畜,帶著氈房馬車,有老有幼,有男有女。
而另外兩支緩緩向它夾來的隊伍,一支有五百人馬上下,另一支則連五百人還不足,卻顯然是宋軍。
在頭頂青天的注視下,王德引著人馬繞道趕去黨項殘餘的前方,張憲帶領著騎兵群則小心的躲過了黨項的探騎,繞過一條彎彎的弧線,直插其隊伍的尾後。平日裡素淨的臉上此刻已灰蒙蒙的一片,從昨日午後到今日的巳牌時分,近乎一整天的時間,雖然有過歇息時刻,可更多時候還是在緊張奔波中。
從接到消息到趕上這支黨項餘孽,可不就要爭分奪秒麼。
雖然奔波中吃了滿嘴的泥巴,就是鼻涕的哼哧中都儘是灰塵。可他的這點辛苦卻又如何能比得黨項餘孽們此刻的滿目驚悸呢。
“都統,你看——”
米擒訛孝身前一名指揮使,一臉驚怖的大叫著,卻是不遠處的丘陵上忽的湧出了一支打著‘宋’字旗號的人馬來。
是漢人的兵馬,他們怎麼會在這兒?
一個個黨項人儘皆亡魂大冒。所有的軍心士氣,所有的不屈鬥誌,在這一刻全完了。
張憲隻是舉起手中大槍,猛然前指。瞬間,低沉的號角聲,傳遍四方。
相隔不遠的另一路宋軍,魁梧如熊的王德,猛的發出一聲怒吼,自己竟落後張憲那個小白臉了。舞起镔鐵三股叉,呼嘯一聲,更加急促的催動戰馬。
快,快,必須更快。要不然就隻能吃張家小白臉剩下的殘羹剩菜了。
資曆較之張憲更強,戰功也更勝張憲一籌,隻因為是姚家舊將,先天上就比張憲這種人差了一等。現在他領軍為張憲的副從,王德心裡自然是不服。
哪怕姚友仲甚得新帝的看重,大軍平夏時,那也是響當當的一路主將。姚家的故事似乎已成過去。
可是,史書上白紙黑字的都記下來的事情,又豈能真的當做不存在?
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張憲的老子是兵部尚書張所,他本人在皇帝心腹嶽鵬舉手下嶄露頭角,這起點根本不是王德這種行伍起家的‘草根’可比擬的。
那再多的不服氣,王德也隻能壓著、忍著、受著,這也叫他更是憋了一肚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