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澤一直以來都表現出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淡漠疏離,好似對任何誇讚吹捧都毫不上心。
可——
天賦與修為,是他最引以為傲的東西。
即使脫離江家的聲名,即使褪去他身上其他的光環,僅僅隻是四百歲大乘這一點,就足以讓他站在修仙界的頂峰,受萬人推崇。
可許晚辭剛剛……
三百年漫長。
江澤側頭看向許晚辭,目光中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聲音低沉而緩慢:“哦?”
一旁的寧孟瀾還來不及安慰許晚辭,便聽到了江澤怒氣隱忍的聲音。
他看著江澤臉上沉了幾分的神色,咳嗽了一聲。
看到江澤看向他後,他才意味深長道:
“當年……”
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看了安靜的像個人偶一般的許晚辭一眼,隱下了那個名諱,隻是輕巧地補充道,“從合體到大乘,也用了近五十年的時間。”
最後,他笑眯眯地把話題拉了回來。
“所以,少尊能在三百年內能從合體突破到大乘,已經是人中龍鳳,足以傲視群雄了!”
這些話看似勸慰,其實每句話都在江澤心中狠狠插了一刀。
他自詡天賦出眾,同齡人中從來都是獨占鼇頭。
可偏偏,有幾個人,尤其是那個人,是他永遠也逾越不過的高峰。
雖然為人冷漠,但大多時候都禮數周到的江澤,第一次不體麵的拂袖而去,未曾有一句道彆之語。
江秋寧看著江澤的背影,略顯急促地對著寧孟瀾和許晚辭行了一禮。
然後連忙跟了出去。
她知曉江澤本就喜怒無常,做事更是鮮少顧及後果……
她生怕他會因為許晚辭今日之語而對她…心存芥蒂,甚至再次出手試探。
於是她趕緊對著江澤解釋:“小叔,你不要誤會。”
“許晚辭隻是單純的感歎三百年時間之久,並未有其他含義……”
對於失去愛人的許晚辭而言,一天的時間都彌足漫長,又何況是百年、三百年?
她火上澆油的解釋讓江澤的麵色愈發冷硬。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聲音冷得凍人:
“你沒彆的事情了麼?”
江秋寧眉頭緊皺,她知道這時說什麼都沒有用,隻能拱手告退。
走出五步後,她沒有忍住,停住了腳步,聲音很輕:
“一個百年,就已經快要將她逼瘋了。”
“更何況三個。”
聽著江秋寧的話,江澤神色淡漠,步伐卻緩了一分。
小院中。
寧孟瀾眼中的笑意真實而暢快,今日被江澤惹出的怒氣霎時平複了許多。
江澤是天賦出眾,可是縱觀整個修仙界,誰又能比得上……仙尊。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一旁的許晚辭。
才不過幾息而已,許晚辭就已經收斂好了所有的情緒。
她微微側頭,看向寧孟瀾的目光恭敬卻又疏遠:“宗主。”
寧孟瀾看出了她身上揮之不去的倦意:
“晚辭啊,你今日好好休息。”
這一日,許晚辭又是被玄冥針重傷,又是被江澤江秋寧打擾。
如今諸事已畢,也是時候讓她好好休息了
寧孟瀾站起身就要離開。
這時,許晚辭忽然拿起了桌子上的沁陽玉。
即使努力掩飾,她的聲音依舊帶著一絲透骨的疲憊:
“宗主,這玉佩,勞煩您幫我還給江少主。”
看著她手中的沁陽玉,寧孟瀾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
他想的還是太少了,他隻想著往許晚辭身上堆防禦法器,卻忽視了毒這一項。
許多時候,‘毒’比傷更恐怖。
江秋寧雖然做事不地道,但送的歉禮倒還算有用。
這時,他總算覺得江秋寧順眼了一分。
寧孟瀾一臉理所當然道:“江家既然敢用玄冥針傷你,自然要付出代價。”
“你當時都傷成那個樣子了,區區沁陽玉……”
他看著許晚辭不以為意,一點都沒有把自己的傷勢放在心上的模樣,無奈地換了一個話術:
“沁陽玉若是真的還回去,江少主恐怕會愧疚難安,說不定會對日後修為有礙啊。”
雖然隻與許晚辭有幾日之交,他卻看出了她毫無生誌下隱藏的溫柔。
她就連……死亡都在估計其他人的感受,又怎麼會讓江秋寧背負愧疚與不安?
果然,他話音剛落,許晚辭拿著沁陽玉的手便垂下了幾分。
寧孟瀾趁熱打鐵道:
“沁陽玉雖然珍貴,但在江家也不算什麼。”
“你若不喜歡,隨手放在儲物袋裡便是。”
許晚辭感受著手中沁陽玉的溫熱觸感,目光帶著一絲無奈。
她微微垂眸,妥協地拱手:
“是。”
*
一道靈符從半空中悠悠飄落,準而又準地落在了許晚辭的身前。
自從江澤定居在她的院子對麵後,即使是在院子中,即使她並未感覺到正在被注視,她的神態和動作依舊與在其他人麵前無異。
好在隻是保持清冷淡漠就好,和她曾經的性格有幾分相似,並不算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