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身了,你可以繼續了。”
似乎是看出了夏涼那一瞬間的猶豫,含羞草在變身後也沒有進一步動作,隻是背握著自己的魔杖,十分平靜地向夏涼宣告道。
夏涼也沒有再說話,而是揮動手中的魔杖,試探性地向前方打出了幾道魔力束。
作為魔法少女最為基本的進攻手段,魔力束威力不弱的同時還不怎麼占用心神,是作為試探來說最好的手段。
她並沒有上來就使用術式或者魔裝——這樣固然能夠更快地試探出對方實力的底線,但其實並不利於雙方展現自己的手段。
這場戰鬥的性質終歸是比試,不需要使用多麼極端的手段。勝負固然有意義,但互相留有表現的空間,才更符合“比試”的要義。
那麼,對於最為簡單的魔力束,對方會用怎樣的手段去應對?激發了魔力束後,夏涼懷著這樣的心思,將視線投向了含羞草。
按照她的設想,應對這樣簡單的攻擊,大多數人無非是靠著反應力躲開,或者張開屏障去阻擋,藝高人膽大的或許可以反過來用自己的魔力束去抵消……而不管是怎樣的應對,夏涼都已經準備好了反擊的方法,隻要對方出手,她就隨時可以采用事前想好的方案……
可惜的是,當含羞草展現出自己的手段之時,夏涼就明白,這些方案大概是用不上了。
她看到了一個讓自己相當難忘的畫麵。
如何在日後向其他人去描述這一瞬間自己看到的畫麵?似乎就連這都成為了一個難題。
因為在她的視角之中,可以非常清晰地看見,自己的魔力束,似乎被某種完全看不清的力量給“抓碎”了。
首先要明確一點,魔力束,作為魔法少女最基本的攻擊手段之一,是魔法少女自種級開始就擁有的四大基本能力之一,“魔力放出”的延伸技巧。
飛行,強化,魔力放出與魔力感知。這四項能力是每一名魔法少女的基本功課。
無論處於什麼開華階段,這些種級開始便擁有的能力都是使用最為頻繁的,在此基礎上才會派生出一係列的使用技巧。
而這種技巧,並非術式。
依然是用人類的肉體去比喻,如果說術式是成體係的格鬥技巧——譬如如何進攻,如何發力,如何打擊要害。那麼這種基本能力的使用技巧,就是“如何走路”。
是的,走路。
對於人類而言,行走是大多數人後天學習中必然掌握,甚至優先度極高的一項能力。而這項能力最後會成為一種本能,以至於根本不需要去思考如何行走。
魔法少女的四大基本能力也是如此,在初步學習與掌握之後,就會變成像呼吸一樣簡單的行為,在使用前根本不需要任何多餘的思考。
尋常人在行走的時候,不會去考慮自己要如何伸出自己的腿,如何繃緊自己的肌肉,如何讓整個腳掌接觸地麵,如何在支撐相與擺動相進行切換。大多數時候,行走這件事都會止步於“夠用就行”的地步,隻要能夠正常走路,大多數人不會去糾結自己究竟如何完成這件事。
那麼,走路這件事,對於人體來說,是有相對更優解的嗎?
答案是肯定的。
木馬步,鴨子步,內外八字,關節外翻……大量的錯誤步態,恰好說明了許多人其實並不知道如何正確地走路。
隻不過,不管步態正確或是錯誤,對於人體的影響其實並不算太過嚴重。畢竟,人體的形態是相對固定的。
形體固定,使用這幅形體時的動作,自然也不可能偏離太多。步態的錯誤在普通人身上,或許僅僅隻是讓走路姿勢變得不夠美觀,在長期影響下可能會影響到肌肉和關節的形態罷了。
但是魔力技巧的錯誤,對於魔法少女來說,就嚴重多了。
相比人類的肉體而言,魔法少女的本相其實有更強的可塑性,這也意味著許多時候,魔法少女使用魔力,其實並沒有一個太過循規蹈矩的過程。
人類行走的過程中,起到協同作用的肌肉群與關節終究是固定的,無論如何,行走注定是這些身體器官共同作用的結果。不管姿勢再怎麼離譜,大多數人終究是用兩條腿在地上行走的。
但魔法少女使用魔力,其實並不是這樣。
自魔力源中產生的魔力,如何經過本相,如何到達外界,又如何作用於現實,這一整套流程中,其實並沒有多少固定的環節。
這也導致魔法少女使用魔力時的方式,其差異遠比人類的步態要更大。
讓一個人倒立用兩根手指走路,坐著用臀部走路,半躺在地用肘關節走路,甚至於剖開自己的肚皮讓內臟去走路……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人體上是不可能發生的。
但魔法少女使用魔力的過程,差異就是能有如此巨大。
而在這個基礎上,根據魔法少女的戰鬥風格與本相不同,“如何使用魔力”這件事並沒有一個最優解。很多時候,可能會出現“這個人在用兩根手指走路但就是比彆人更快,讓他正常站起來走路反而普普通通”的詭異現象。
在上述這麼多的前提之下,魔力束,其實是一個十分偉大的發明。
論單純的威力,其固然談不上多麼強大,無論是速度,破壞力,還是命中率其實都不算最優。
但即便如此,魔力束的現代結構也是經過一代代的魔法少女逐步優化,逐漸迭代,在無數細節上經曆雕琢,最終流傳至今的。所以說,魔力束最大的優點就是“中庸”。
無論你用怎樣的方式去
激發,無論你在什麼樣的狀態下去激發,無論你用哪種流程去激發,魔力束的威力總歸都是“差不多”的。
有的魔法少女用魔杖去使出魔力束,有的魔法少女用手去丟出魔力束,甚至有的魔法少女乾脆張開嘴巴去噴……但無論怎樣去使用,隻要你投入的魔力差不多,那麼魔力束的威力總歸是差不多的。
至少,如果你讓幾分鐘前的夏涼來思考這個議題,她一定會給出相同的答案。
直到她看見了含羞草對自己攻擊的應對。
她可以肯定,對方在反擊的那一刻,同樣使用了“魔力放出”這一基本能力,在這個基本能力之上,對方的魔力流動結構,和魔力束極其接近。
不,那就應該是魔力束。
作為葉級魔法少女,夏涼在戰鬥狀態下對周圍的魔力感知已經極為清晰,對方抬手的那一刻,她幾乎就可以斷定,對方的應對方式就是用魔力束打回來。
這十分符合對方先前展現出的態度,說是傲慢倒也不至於,但毫無疑問頗為自信——用同樣的攻擊和對方硬碰硬,恰恰就是最為自信的一種應對。因為這種方法考驗了應對者的三種能力:既能夠看清攻擊的路徑,還能夠判斷出對方攻擊的威力,同時還要有相當高的熟練度。
如果僅僅隻是到這一步,夏涼並不會感到多麼吃驚,畢竟這僅僅隻能說明對方作為魔法少女的基本功相當紮實罷了,不能證明更多的東西。
但是,當自己的魔力束被“抓碎”的那一瞬間,夏涼的雙眼便倏地睜大了。
不僅僅在於“抓碎”這個意象看上去太過於異常,還因為這種結果超出了她的理解。
同樣都是魔力束,大家使用的都是完全相同的手段,甚至連魔力量上都差不多,結果卻變成了自己單方麵的潰敗?
她無法理解這個結果,以至於事前想好的幾種應對方法都一時沒能用出來。
“輪到我了。”
然而眼下正處於戰鬥之中,含羞草並不會給她消化這個信息的機會。
幾乎就在反製了夏涼攻擊的同一瞬間,她就已經揮動自己的魔杖,同樣是甩出了幾道淡紅色的魔力束,就這麼打了回去。
這個動作,不僅僅讓夏涼心頭一緊,同樣也讓一旁的林小璐皺起了眉。
和此時在場中一頭霧水的夏涼不同,這種莫名其妙的現象,她早在一周前就已經從白薊手上領教過。
隻不過當時的較量並沒有這麼大的規模,兩個人甚至隻是簡單地用魔力凝聚的小球去進行了一番對碰而已,結果卻是自己的完全潰敗。
眼下,幾乎是完全同樣的場景,但場中的人卻換成了夏涼與含羞草。
夏涼會如何應對?或者說,夏涼真的有辦法應對嗎?
她下意識捏緊了自己的袖口,心中思緒複雜。
林小璐不知道的是,這個問題,夏涼自己其實也沒有答案。
至少當對方揮出魔力束以後,夏涼的反應其實是慢了一拍的。因為在這一瞬間,她對對方的魔力就已經產生了完全不同的認知。
應該把那個當做和殘獸魔力差不多的東西。
殘獸的魔力對魔法少女的魔力有著一定的侵蝕作用,所以魔法少女在應對殘獸時,往往都會儘可能避開對方的攻擊,哪怕需要用屏障去進行阻擋的時候,也不會太過於迷信屏障的能力。
此時的夏涼,采用的就是這種思路。
她一方麵張開手,用極短的時間凝聚出了自己用作屏障的符文,快速地釋放出了自己臨時抱佛腳學來的魔力屏障。一方麵則是臨空一蹬,身子猛地衝向了一旁。
這個行為乍一看令人費解,但稍微一想便能知曉其中的意圖——她在試探對方的攻擊強度。
一方麵用魔力屏障去應對,一方麵卻完全不指望魔力屏障能夠成功,所以根本不躲在後麵。
事實證明她的思路是對的。
因為就在夏涼險而又險地躲開之後,被拋出去的魔力屏障就幾乎在同一瞬間發出了不堪重負的響聲,然後,“嘩啦”一聲直接碎成了好幾塊。
至於含羞草的魔力束,在擊碎了夏涼的魔力屏障以後,似乎依然還保留了一部分威力,筆直地撞擊在了訓練場的牆上,留下了幾個焦黑的小坑。
“好應對,很冷靜,但是這個魔力束……擊碎了魔力屏障以後,還保留了接近魔力彈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