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正常情況下,這些絲線其實並不能對鳶產生什麼太大的威脅,因為它們的強度不高,彆說是用武器,哪怕直接用身體去撞斷都輕而易舉。以鳶繁開後的速度而言,更是可以一邊劈砍掉這些絲線一邊前進。
但是,此時的鳶做不到。
因為她是在倉皇中強迫自己加速的,並沒有預料到自己的前方會有這麼多的絲線。而哪怕這些絲線的強度並不高,在如此高速的移動之中撞上去的話——
——跟被砍中了也沒什麼兩樣。
這正是鳶此前一直在避免的事,也是翠雀等人已經決定要達成的目的。
她不能讓對方得逞。
所以,她試圖再一次調度自己的氣,想要用氣對抗這些魔力絲線。畢竟體內能量的調度隻是一個念頭的事,比她驅使身體作出動作還要更快。
而成功使用氣的話,應該就可以讓她麵前的這些魔力絲線軟化,從而避免因為撞上去而傷到自己……
……嗎?
鳶的思考再一次出現了停滯。
因為她發現自己用不出自己的氣了。
短暫的停滯之後,是恍然,是如釋重負。
是了,她從一開始就一直在防範著的,不就是對方的這一能力嗎?
眼角中所看到的,正是不遠處那個嬌小的藍發女孩,正麵無表情地立於半空中,站在由熒藍色絲線織成的魔力網上,而其十根手指上全都纏繞著數不清的絲線,由此延伸為了鳶四周那天羅密布的包圍圈。
更重要的,是對方身後那默默張開了巨大書庫的少女,以及其手上那形同虛影一般的小巧剪刀。
在絲線與鳶的身體接觸的那一瞬間,她以此為媒介,將“氣”的概念從對方身上短暫切除了。
由此,獵物入網。
漆黑的野獸在槍聲與武器的驅逐之下,倉皇地撞進了獵人早就編製好的陷阱之中。
酒杯當中,那黑紅色的雞尾酒,仿佛像是被灑出去了似的,一瞬間便消失了手指寬的一層。
魔力如漫天飛舞的灰燼一般飛向高空,籠罩於身體四周的黑霧在一瞬間就肉眼可見地縮小了一圈,鳶的身形被重重絲線纏繞著,束縛著,最終晃蕩了幾下,被牢牢地綁死在了半空。
此前一直都依靠自身速度規避攻擊,加起來都沒有受到過幾次傷害的鳶,終於露出了最大的破綻。
當然,戰鬥仍未結束。
因為就算將鳶束縛在某個位置,這些本身強度不高的絲線也是形同虛設,對於鳶來說,隻要她能從那股情緒當中緩過來,那麼掙脫這些絲線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但她依然沒能得到“緩過來”的時機。
將她層層束縛住的絲網之下,是一群已經各自拿著魔裝,手上的術式和魔力
彈蓄勢待發的魔法少女們。
剩餘的六名魔法少女,全數聚集在此,隻為了給她補上最為關鍵的一擊。
是否能夠真正造成傷害並不重要,因為翠雀此前就已經吩咐過,“隻要打中就可以”。
望著那些顏色各異的魔力光芒,絲網中心的鳶目光怔然,然後咧開嘴,露出了一個無比暢快的笑容。
“好配合!”
源自肺腑的暴喝,與少女們手中的魔力一同發出。
身體當中所有的魔力都在這一刻被調動,就算失去了“氣”,剩餘的勢也將她的力量無限拔高,再一次壓過了那閃爍的光芒。
在呼喝出聲的同時,她就用調動自己的意誌力,將那些負麵的情緒全部壓下,然後,揮舞起了手中的武器。
她接受自己陷入劣勢,但絕不接受自己因為一次劣勢而滿盤皆輸。
無論如何,她都要掙脫身上的這一層絲網,躲開接下來的攻擊。
身體的速度被發揮到極致,所有的霧氣都化作虛影,數不清的武器自虛影手中刺出,又好似是從她本人手中刺出。
快,極致的快,鳶的身影在那一瞬間與武器中的重重虛影重合在了一起,而這重疊在一起的無數道身影,又幾乎在同時向那天羅地網揮動了武器。
“嚓”!
那是如同風暴驟臨般的巨響,如驚濤駭浪般的波瀾,一瞬之間,就好似斬出了百刀,千刀,於無儘的威勢中將周圍的絲網,甚至連帶著酒吧的屋頂都一掃而空,儘數斬斷。
原本緊羅密布的藍色絲線全部化作漫天碎屑,熒藍色的魔力粒子像是星光一般揮灑漫天,破碎的屋頂之上露出了原本漆黑的夜色,而這夜色在星星魔力的點綴之下,又如同星河一般曼妙。
沐浴在這魔力形成的星雨中,鳶一手持刀,微微喘息著,低頭,向翠雀所在的方位看去,然後,露出了一個瀟灑的笑容。
翠雀沒有還以表情。
她隻是揮手,散去了那些纏繞在手指上,卻已經斷裂的絲線,將手中的虛影剪刀歸還給了紅思與,輕輕梳理了一下略顯淩亂的發梢。
然後,向著鳶的背後,輕輕揮了揮手。
鳶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
她回頭望去,隻見六道不同顏色的魔力軌跡從自己的腳下升騰而起,向著遠處的山巔一往無前地延伸而去。
毫無疑問,自始至終,那些年輕的魔法少女們就沒想過要和她硬碰硬。
她們釋放出的魔力波動,她們向自己的方向發起的衝刺,並不是為了一同進攻,而是……飛行。
當鳶還在為了躲避攻擊而清除絲網的時候,這些魔法少女就已經從她的旁側繞了過去,向著山巔之處進發了。
“……你怎麼知道是那個方向?”鳶回過頭,有些無奈地向翠雀發問。
對於這個問題,翠雀隻是抬起手,露出了自己寬大的袖口,那之中是一枚微微閃爍著幽光的紫黑色晶石。
鳶一眼就能認出來,那正是自己此行一直在追尋的目標之一——獸之源。
“我暫時把它借回來了,因為涉及殘獸的魔力,能當探測器。”
翠雀收攏袖口,眨了眨眼,如同理所當然般地,給出了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