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元敬斟酌了一番,問出了心頭困惑,“燒給自家的已故長輩,和燒給彆人的已故長輩,要有多麼不同的情緒?”…。。
或許會有人在麵對自己親人時情緒激動些,但餘姑娘看著就不是那等會哭天搶地的性子。
且不是新喪,早就接受了他們的離去,祭拜更多的是寄托追思。
那麼燒香還能燒出什麼各不相同的花樣來?
沈臨毓聞言,上下打量元敬,末了道:“往常不該琢磨的時候,你想得比誰都多,現在該琢磨的時候,你又品不出個滋味來。”
說完,他歎了一聲,走開了。
元敬:……
那廂,邱仵作也都整理好了,正與穆呈卿複命。
沈臨毓走過去,一並聽了,知曉驗屍的正式文書會在後日送到鎮撫司衙門,他與邱仵作道了聲“辛苦”。
而穆呈卿,直到邱仵作離開後,才意味深長地朝沈臨毓笑了笑。
沈臨毓雙手抱胸,慢悠悠地催促人:“有話直說。”
穆呈卿問:“與人湊那麼近,又得了什麼差遣?”
“說順天府的麻煩。”沈臨毓道。
“不錯、不錯,”穆呈卿點評道,“又得了一樁差事,我看餘姑娘指使你很是順手。什麼你利用她、她利用你的,上次還非說是你賺了,說實話,我隻看到你剛把欠著的祛疤膏還上。”
沈臨毓:……
該讓餘姑娘聽聽,這才叫陰陽怪氣。
“為了案子,各顯神通罷了,”沈臨毓道,“倒是你,你很閒嗎?閒著就彆浪費了,回去後把該寫的、該辦的都準備好,連夜把馮家抄了。”
說到正事上,穆呈卿收起了揶揄口氣,整個人正經許多:“這麼急?不等明日?”
“我剛和馮遊說話,”沈臨毓餘光瞥了那母子兩人一眼,又低聲交代穆呈卿,“年紀雖小,但看著不似謹言慎行的人。
他這個歲數對官場事情知曉得也少,且先前是沒想到會被抄家,有什麼線索都會先留著。
現在知道大勢已去,我們若明日再去,隻怕都燒乾淨了。”
穆呈卿聽進去了:“那我先回去準備,你晚兩個時辰再送他們回京,他們到家,我們便動手。”
說話間,視線之中,出現了一把紅色的油紙傘。
沈臨毓和穆呈卿站在山邊,正好能看到山下緩緩前行的傘。
冬日的山林,連綠意都少見,其中的那抹紅色突兀又惹眼,叫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上頭。
“這傘打得有意思,”穆呈卿嘖了聲,又瞥沈臨毓,“無雨,有風。”
沈臨毓依舊看著傘,道:“她不高興。”
“……”穆呈卿被這四個字噎住了,半晌才一言難儘地道,“您把人請來,您還得關心她高不高興?”
沈臨毓這才皺著眉頭、把視線挪到穆呈卿這裡:“真是為了給她母親一個念想,證實了金夫人是被害,她難道不該高興?”
“或許、我是說或許,”穆呈卿沉聲道,“餘姑娘是共情金夫人的遭遇,痛人之痛,這也不算稀奇。說實話,便是你我,我們在金夫人的遺骨上也找到了想要的答案,能推動後續進展,也不等於我們此時此刻就會在金夫人墳前手舞足蹈、興高采烈吧?”…。。
理是這麼一個理。
但沈臨毓隱約就覺得不太對。
沉思許久,他一錘定音:“她在乎她母親,她也在乎金夫人。”
天色暗下來時,阿薇回到了定西侯府。
聞嬤嬤在門上迎她,見阿薇重重點頭,嬤嬤緊緊握著的拳頭鬆開,又再次握緊。
阿薇看在眼中,輕聲帶開話題:“母親今日如何?”
“中午睡了會兒,其餘時間都在屋裡看賬。”
阿薇加緊腳步,一直尋到西稍間,見到了坐在大案後的陸念。
看了這麼長的時間,陸念眉間難掩疲憊之色,正好借著這時機放下紙筆,聽阿薇說狀況。
阿薇說得細致。
聞嬤嬤起初還能忍住,待聽說金芷是叫人壓住胸口、製住雙腳,合謀害死的時候,終是忍不住淚流滿麵。
“畜牲!真是畜牲!”她咬牙切齒地說。
這一刻,聞嬤嬤很後悔,那夜在大慈寺,她怎麼沒有對馮正彬再狠一點!
陸念的情緒也不太好,扣著手指,默聲不語。
阿薇與兩人倒了茶:“以前沒有辦法,現在我們有個些能耐,那就一筆筆算賬。”
聞嬤嬤抹了把臉,點頭。
阿薇牽住了陸念的一隻手,免得她再無意識地扣,嘴上問道:“母親算得如何了?”
“有一些收獲,隻是我久不在京城,早年也沒有接觸過城裡的地價鋪價,之後還要與你舅娘再對一對,”陸念沒有展開說,但精神突然振奮起來了,“大錢算不好,今日先問岑氏要些利息!”
夜幕落下,秋碧園裡擺了桌。
岑氏下午歇得很一般,沉著臉落了座。
桌上有一道從未見過的菜。
“這是什麼?”她問,“乾煸的雞肉,又拿辣椒炒了?這般紅。”
李嬤嬤也愣了下:“廚房那頭一並送來的。”
岑氏正嫌棄著,就聽見外頭響起問安聲,喊的是“姑夫人”、“表姑娘”。
她不由詫異,這兩稀客,輕易不來,來了就沒好事!
陸念大搖大擺走進來,掃了一眼桌麵,嗬地笑了聲。
“這時候過來,”岑氏皮笑肉不笑地,“可要給你們也添一雙碗筷?”
“對著我們倆人,你吃得下飯?”陸念反問,問完自顧自答,“反正對著你,我吃不下飯。”
一股氣直衝胸口,岑氏生生忍住了:“那便看著我吃吧。”
“我今日心情不錯,所以特特來跟你說說話,”陸念歪歪坐在太師椅上,鳳眼彎著,聲音清亮,“今兒鎮撫司開棺驗屍,查明馮正彬前頭那位金夫人是被人合力害死的。
你看,就算過了九年,隻要把墳挖開來,讓有本事的仵作查驗遺骨,就能得到真相。
金夫人的案子可以查,那我母親到底怎麼死的,也一定可以查。
你說,我是不是該激動一些?”
岑氏的呼吸凝住了。
她有些將信將疑,但這事兒沒什麼能扯謊的,是與不是,京城裡兩三天就能傳得沸沸揚揚。
可是,為什麼九年之後,仵作還能查出來呢?
岑氏勉強穩了穩心神,語重心長道:“阿念,你母親是病故,她入土三十年,就為了你一個人的臆斷,毀了她的清靜,把她挖出來叫世人查驗,真的不合適,這不該是孝順女兒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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