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再罵我姑母表姐試試!(兩更合一求月票)
桑氏回到屋裡。
陸駿癱坐在椅子上,頹然極了。
桑氏沒有出聲,隻備了熱水淨手,先前在岑氏那兒,她也沾了些血。
倒是陸駿自己慢慢回過神來,問:“夫人,母親會如何?”
桑氏的指腹在水盆底下來回搓了搓:“世子還喚她‘母親’嗎?”
陸駿苦笑:“叫了三十年。”
習慣成自然,這聲“母親”不用思考,脫口就是如此。
桑氏擦乾了手。
雖然大姑姐說“指望不上好賴不分的傻子”,桑氏也著實不想摻和這繼母繼子、姐姐弟弟的事兒,但想到大姑姐那浴血的樣子,到底還是多說了幾句。
“我知道你就是習慣了,突逢變故、心中混沌,一時顧不上旁的,”桑氏耐心勸道,“但侯夫人毒害了你的親生母親,世子再認她做母,就太對不起親娘了。
一邊是生恩,一邊是養恩,你左右為難,我能想到的是記著恩、也記著恨吧。”
“為什麼呢……”陸駿悵然至極,“為什麼要把事情弄得這般複雜?”
桑氏道:“是侯夫人把事情弄複雜了,她為了一己私欲殺了人,自當有報應。世子,你說對吧?”
陸駿的身體一僵。
有那麼一道靈光間,他覺得妻子是在“點”他。
“我就是感歎了一聲,沒有旁的意思,”陸駿抿了下嘴,又鄭重道,“我不是在說大姐,真的。”
正說話間,外頭有嬤嬤來傳話,說是定西侯請桑氏去花廳議事。
桑氏心知定是為了侯夫人的事情,沒有耽擱,起身係上雪褂子。
陸駿也叫人拿了大氅來。
見他堅持,桑氏就不攔他。
有些話,桑氏不好直接說陸駿,但定西侯可以。
就是不知道侯爺會不會說了,又或者,侯爺都還不曾理順。
夫妻兩人趕到花廳。
定西侯坐著,隻看臉色就知道心情很不好。
他開門見山道:“我想著讓岑氏去莊子上養傷,今日就走,你安排好車馬人手,定一處合適的莊子。”
“這怎麼可以!”陸駿一聽就著急了,“是,我知道她是凶手,是罪人,可現在有傷在身,是不是讓她留在府裡先養好了傷……”
定西侯在春暉園被說得臉皮蕩然無存,此刻心裡也窩著火。
他直接打斷了陸駿的話:“養傷?你確定她留在府裡能養好傷?你信不信阿念能隔三差五過去捅一刀?
攔著她不讓她捅?道理、道理你不占;情意、情意你更沒臉,裡子麵子一概沒有,你拿什麼跟她說?
還是你要硬逼阿念?
你把阿念逼得犯病了,我看她連你都要捅幾刀!”
陸駿又問:“再不久就過年了,到時候……”
“你捫心自問,”定西侯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心平些,“還能一道過年嗎?能一塊坐下來吃年夜飯嗎?你能心無芥蒂地上桌嗎?”…。。
陸駿啞口無言。
定西侯虛空點了點他:“你看,答案你一清二楚,你大姐說得對,你隻是不願意麵對、隻想逃避。”
陸駿閉上了嘴。
桑氏很快與定西侯敲定了岑氏的去向,又匆匆交代人去辦。
陸馳亦聽到了消息。
定西侯才回書房坐下吃了口茶,陸馳就來求見。
分析利弊,陸馳清楚不該在父親氣頭上忤逆,但身為兒子,哪能儘算著利弊。
定西侯知道他的來意。
沒有聽他的求情之語,定西侯隻問陸馳:“在你眼裡,你母親是什麼樣的人?”
陸馳低下了頭,眼眶通紅。
這麼多年,母親的殷殷教誨猶在耳畔。
“阿駿是你兄長,你們要好好相處,兄友弟恭,阿駿好相處,你不要仗著年紀比他小就胡鬨。”
“阿念對我有誤解,但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她是你大姐,你該敬就敬,不行就繞著走。”
“為人謙和,說話前三思,做事前審視,不要毛毛躁躁。”
“你做得不好,彆人會說是我和侯爺沒有把你教養好,所以你要爭氣。”
……
陸馳自認條條做到了。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母親說的和做的不一樣。
他的母親,今時今日所暴露出來的性情,與他平日裡見到渾然不是一個人。
“母親她……”陸馳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
“你還認為,我不該把她送去莊子上嗎?”定西侯問。
陸馳隻好道:“我送她過去吧,大雪天、她又有傷,我不放心。”
“沒什麼不放心的,”定西侯拒絕了,“又不要她自己走路,都太平些,不要節外生枝。”
不能一路送過去,但好歹能把人送上馬車。
陸馳仔細檢查了車廂,確定裡頭墊了厚厚的褥子,能緩解顛簸、以免母親疼痛,這才與桑氏道了謝。
桑氏木著臉,道:“不用謝我,我不至於在這些事情上苛待,隻求侯夫人配合些,彆叫我為難。”
岑氏被抬了來。
審時度勢,既已經身不由己,她也不白費力氣折騰。
剛受傷時因疼痛而帶來的憤怒與火氣已經散了,人也恢複了理智。
比起在定西侯府裡撒氣,岑氏明確知道,她得把心思花在岑家、花在岑太保身上。
人挪到了車裡,岑氏沒管站得遠遠的桑氏,握住了半個身子探入車裡的陸馳的手。
“不要與侯爺硬碰硬,他雖然不喜歡拳腳教訓人,甚至還算講道理,但他的心腸比你想象得硬得多。”
“更不要去亂招惹陸念,那就是個瘋子,對上瘋子、你怎麼做都會吃虧。”
“好好安撫你媳婦,照顧好孩子,年節裡去岑家拜年。”
陸馳點頭:“我知道的,我就是……”
“就是什麼?”岑氏問,“就是沒有想到,我殺過人、還不止一人?沒想到我把定西侯府握在手裡三十年,給了岑家很多好處?…。。
陸駿傻天真,你給我清醒一些!
我若豁不出去,你還能投胎當個侯府公子?”
陸馳愣住了。
直到馬車離府,他都沒有回過神來。
車輪碾出兩條長長的泥道,一直出了燕子胡同。
迎麵來了一輛馬車,兩廂照麵,車把式互相打了招呼。
車裡的陸致聞聲,知道邊上過的也是自家馬車,撩了簾子問:“張伯,車裡是誰?這個天要去哪裡?”
張伯訕訕:“出城去,大公子,小的先行一步。”
陸致對他的回避莫名其妙,待回到府中再一問,人愣住了。
李嬤嬤說了當年祖母害人的真相。?姑母捅了祖母三刀,刀刀深至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