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天氣晴好,豔陽高照。
曲江城裡,錢狗剩領著張穩和英子走在一條偏僻的小路上。
此處原本是手工業作坊,借由曲江水奔流不息的便利,加工水產銷售到市場,所以氣味很大,一般除了來此勞作的人們,也不會有外人進來。
然而問題就出在這裡,水產的腥味掩蓋了血腥味,等到失蹤者的家屬發現家裡人好幾天沒有回來,來到作坊這裡找人時,才尋到失去了五臟六腑的屍體。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仵作驗屍,衙役貼條封鎖現場,捕快探尋線索,最後指向凡人難以應對的妖怪。
當然,妖怪吃人這件事還是比較容易引起恐慌,所以負責案子的捕頭提議所屬衙門關停附近的作坊,防止出現更大的傷亡。
他的提議是好的,執行的過程也很完美,還派遣驅魔人前往事發地點進行除魔,看起來一切順利,然後三個驅魔人都被吃了心肝,再也沒有人敢去了。
張穩心想,這妖怪沒有直接吃了師兄,反而將他擄走,莫非習慣儲藏食物,有長時間休眠的習慣?
如今已經是三月底,曲江城氣候四季分明,夏熱冬冷,現在冬眠未免太晚了,準備過冬的食物又太早,難不成真的抓了高道長去成親?
走在前麵的錢狗剩心中犯怵,萬一真的碰到妖怪,張道長本事不濟,就像之前的高道長,豈不是送了他們三個人的性命?
少年再仔細一想,張道長也不是那樣輕浮的人,這時候就應該相信他。
說到底,還是不清楚真實情況,再加上對未知的恐懼。
張穩從背後看見錢狗剩哆嗦的雙腿就能猜出他心裡的真實想法。
“小哥,你等一下。”
錢狗剩先是一怔,趕忙停下腳步,跑到張穩麵前,說話底氣都不足:“道長有何吩咐?”
“你伸出手來。”
少年不敢不從,伸出狗爪子一般的臟手。
張穩緩緩搖頭,他從懷裡摸出一樣東西,用布包的嚴實,當著錢狗剩和英子的麵打開,裡麵竟然是幾塊切的四四方方的紅糖,大概拇指大小。
“來,吃了它。”
“我不吃,道長不必了。”
錢狗剩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哪裡不明白張道長是嫌他手臟,心想原來看起來和藹可親的張道長也是一般人,嫌貧愛富。
張穩耐心解釋道:“這方糖是我獨家煉製,暗合道家法門,清氣上浮,濁氣下沉,仙者清,凡者濁,讓你親手拿了,方糖便失去作用,你看英子兩手潔淨,我依然不讓她碰。”
說著話,張穩捏了一塊糖塊放進英子的嘴裡,小丫頭含著糖,衝錢狗剩擠眉弄眼。
錢狗剩將信將疑道:“道長莫不是在拿我尋開心?”
“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張穩同樣捏著一塊糖放進少年的嘴裡。…。。
舌尖觸碰到方糖時,除了糖本身甜味,一股怪味直衝天靈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少年眼淚一下子出來了。
“不許吐。”
怪異味道的第一波衝擊過後,錢狗剩忽然覺得眼前一亮,鼻息也清新起來,隻是這樣一來,小作坊裡難聞的氣味就成了另外一種煎熬。
張穩淡然笑道:“貧道不曾騙你,如何?”
少年難為情的說不出話來,連連作揖。
“帶路吧。”
其實在張穩眼中是另外一幅畫麵。
他看到一抹灰色的痕跡順著道路深入封鎖區域,夾雜著血光,隻是凡人看不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