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做個瘸子,他當然更希望能夠好起來,不光是受人眼光,而是腿腳不便過日子也難。
他把腳泡進水裡,舒服了不少。
以前這腳也好好的,要不是因為與人爭食被打,腳也不會瘸。
乞討的日子有多難,一切都還曆曆在目,他仰頭歎了口氣。
翌日,杜衡起了個早。
已經沒有下雨了,但冬日天亮的晚,外頭還霧蒙蒙的一片灰沉。
秦小滿又已經出門了。
農人習慣早起做活兒,這是夏時天氣炎熱留下的習慣,一般早上天還沒亮就出門忙碌了,待到太陽升起再回家吃早飯。
若是起晚了,就得挨太陽曬。
杜衡在屋裡沒找到人,自覺的進了灶房裡。
昨晚上的醬菜肉絲還沒有吃完,杜衡用麵粉和了些麵條搓好,燒好水等秦小滿回來就好下鍋煮。
可左等右等天都亮了還沒見著人回來,杜衡已經聽見圈裡的牲口在叫了,他把家禽放出來撒了食,也想把豬食煮上,但是家裡已經沒有豬草了。
想必秦小滿大清早出去就是割草。
如此也隻有等人回來。
他想著乾點什麼,一腳踢到了腳邊的木盆,低頭看到木盆裡是昨天秦小滿洗澡換下來的衣服。
杜衡站在一旁,看著已經泡了水和皂角的衣物。
……總不至於還要給他洗衣服吧……
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要是給他洗衣服的話,那不就意味著……杜衡走了幾步遠,意味著什麼?
洗個衣服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他也給自己洗過不是。
杜衡乾咳了一聲,冬日衣服不容易晾乾,要是不趁著沒下雨的時候早點洗乾淨晾曬,到時候衣服就換不過來了。
再者年長的給年幼的洗個衣服也沒什麼。
杜衡去添了一瓢熱水過來,坐在木盆前把衣服給搓了。
這家夥昨天還冒雨爬樹來著,衣服不僅打濕了,還弄的很臟,長期穿著勞作的衣物,已經打了兩個補丁。
杜衡搓了好半晌才搓乾淨了沾的汙漬青苔,他把衣服擰起來丟進桶裡,正要給洗褲子,見著盆裡浮起來了條白色的短褲。
“……”
杜衡看著水盆裡的汙水,眼疾手快把短褲撈了起來,看著手指撚著的短褲,杜衡看看看著臉就發燙。
他撇開目光把褲子趕緊塞到了水桶裡,準備應付了事,但是看了一眼盆裡的汙水,眉頭又不免發緊。
歎了口氣,最後還是又去舀了燙水單獨把短褲泡上。
他閉著眼睛搓褲子,也不曉得是水蒸氣熏紅了臉,還是自己紅的……
秦小滿背著一大背簍豬草從外頭回來時,杜衡正在屋裡炒栗子。
他托著個比自己大三倍的背簍,冒尖兒的豬草壓的他腰都已經彎成了熟稻子。
“我回來啦!”
杜衡聽到聲音從灶房裡出來,乾忙上前去搭手:“怎麼背這麼多!”
卸下背簍,秦小滿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得意道:“我昨兒上山走小路,見著東土頗有很多豬能吃的野草,今兒一早就去割了回來。”
“地裡沒什麼豬菜了,不割些野草一起喂,那今年冬天的豬食就不夠用。”
杜衡道:“過年不是很多人家都要宰豬嘛,到時候豬食不夠就宰掉吧。”
秦小滿笑了一聲:“你倒是就惦記起過年宰豬了,不過就算是這頭成豬給宰了也得買小豬繼續養著啊。”
話音剛落,一滴水就滴在了秦小滿的腦門上,他擦了一把額頭抬起腦袋,看見屋簷下的晾衣繩上正掛著自己昨晚上換下的衣服。
他睜圓了眼睛:“你把衣服給我洗了?”
“泡久了發臭,正好有熱水我就順手洗了。”
秦小滿樂嗬起來:“你可真賢惠!”
杜衡倒也不在意這個詞用在自己身上,他看著心情大好摸著肚子要進灶房的少年:“早上吃什麼?昨晚上的肉絲你熱沒,我還想吃!”
“小滿。”
杜衡還是叫住了人。
秦小滿回過頭:“咋了?”
杜衡微微頓了頓,他伸出食指頭指了指晾著的短褲:“以後這個你自己洗。”
秦小滿眉頭疊起,脫口就想說多的都洗了,多洗那麼一點布料怎麼了!
不過聽杜衡話外的意思是彆的都要跟他洗,他還是很高興,於是放溫和了些語氣:“行嘛,我洗就我洗。”
“快點,肚子好餓了,吃飯!”
“嗯……”
秦小滿看著杜衡拉住了他的手腕:“咋了啊?”
杜衡有些難開口,不過想著秦小滿小爹過世的早,很多事情怕是沒人教,還是道:“以後彆跟臟衣服泡在一起,洗澡的時候用熱水洗乾淨,晾在太陽底下曬乾。”
“……為什麼啊?”
“聽我的就是了。”
秦小滿疊起眉頭,旋即又抿嘴笑了起來。
這才幾天啊,倒是會耍男子的霸道了。
他笑眯眯的跟到了杜衡屁股後頭:“都聽你的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