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跟著秦小滿一起到了村裡唯一的大夫家裡。
晨風中,小院子裡有好些人,大夫出診了兩日回來,冬日又是容易惹病的時候,一下子村裡就攢起了病人。
這聽說催大夫回來了,一早都趕著過來拿藥的拿藥,看診的看診,今早上怕村裡最熱鬨的就屬這兒了。
杜衡隨著秦小滿進崔家就成了焦點,幾雙眼睛齊刷刷的都落到了他的身上,瞧著瞧著便頭靠在一起捂著嘴開嘀咕說笑。
秦小滿瞪了人一眼,幾個婦人夫郎的便安靜了,心下卻又是稀奇的很,看人多便直接問道:“滿哥兒,這就是你家上門的啊?”
“長得還真是周正咧。”
“那可不是。”秦小滿聽見誇杜衡也應了一聲,扯著脖子往屋裡看:“你們忙好了?忙好了我就先進去了哈。”
婦人想看熱鬨,連忙都道:“你先瞧,我們不急。”
“那好。”
秦小滿扯著杜衡便往屋裡去,幾個婦人夫郎連忙跟著圍了進去。
“哪裡不舒坦啊?”
進屋就能聞著一股藥草味,一個上了些年紀的男子正在捆藥包,秦小滿連忙把杜衡推到凳子前坐下:“催大夫,我相公這腳先前傷著了,這走路一瘸一拐的你給看看能治好不?”
大夫挑頭一看,見著是秦小滿,沒多說話,隻走到了杜衡麵前去。
杜衡識趣的提起褲角,大夫看了一眼傷腳,又上手去捏了捏。
“怎麼不早些來,骨頭都長錯位了。”
秦小滿著急:“那還能不能治啊?”
大夫不急不緩道:“要治的話得先把長上的敲開,重新固定回去。”
秦小滿睜大了眼睛:“長好的骨頭重新敲斷那得多疼!”
“不敲重新固定回去那就隻有等著一直這樣,隨你們醫不醫。”
秦小滿閉上了嘴,看向杜衡:“你怕不怕疼啊?”
杜衡笑了一聲,誰能不怕疼:“隻要能治好疼一下也就罷了。”
秦小滿見杜衡沒有畏縮,便同大夫道:“那就敲吧,敲。”
“敲了起碼得養三個月以上,剛開始的時候可比現在還惱火,走路都走不得,做活兒就不要想了,隻能養著。”大夫道:“另外,這包藥治療費用也不少哈,我說在前頭,你們說了治我才治。”
“這能花多少錢,又不是吃山參枸杞的大補藥。”秦小滿嘀咕了一句,見著大夫不說話,他又放低了些語氣:“那要多少錢嘛?”
大夫臉不紅心不跳道:“前前後後治療換藥,起碼得花個千把文。”
“唷!咋這麼貴啊!”秦小滿還沒有說話,旁頭看熱鬨的村民倒是先唏噓了起來:“人山坳裡那邊的嫁姐兒嫁妝都才一千二,這醫個腳就要這麼多錢。”
“咱村最窮的都在那山坳裡了,那給的少也是常理嘛,也有給的多的三五千咧。”
“這一戶人家一輩子幾個女子來嫁,那是大事兒嘛。尋常裡誰拿這麼多些錢出來治病,誒唷,這可傷病不起噢.......”
杜衡聽著站在不遠處的村民的議論,不免微抬眉毛。
他也是把意思聽進了耳朵裡,去了縣城裡一趟,屬實也是曉得沒權沒勢的人家想要掙一兩個銅板多不容易,這大夫一開口就讓準備著要一兩銀子的治傷錢,落在誰身上不是一塊大石頭。
他看向身旁的秦小滿,既然這腳能治,那是肯定要治的。
若是而下舍不得這點錢,那以後腿腳不便,重活兒累活兒乾不下,當今科舉都不準肢體殘疾的應考,更何況彆的行當。
“治腳的錢算我先給你借的。”
秦小滿聽到杜衡湊過來在他耳邊上說了這麼一句,凝起眉頭把他推開:“你這話說的,能治我還能不花錢給你治嘛。”
杜衡看著他,抿了抿唇斂起眉。
秦小滿氣鼓鼓的罵了一聲: “治治治,鄉裡鄉親的叔你收錢也忒貴了!”
大夫聽了這話也不惱:“去城裡隻有更貴的,敲你一筆你還不是隻能巴巴兒給。”
這頭談妥了,圍著的村民卻嘖了一聲,不曉得杜衡和秦小滿小聲說了啥,但說完就見著要治了,大夥兒議論紛紛。
“彆說那上門的還挺會說,這麼大一筆錢,說讓滿哥兒花就花了。”
“你也不瞧瞧那一張招人臉,要是你男人長那樣還輕聲細語的跟你說話,還不是要啥你給啥。不得三天在屋裡都舍不得出來。”
“我男人可不是瘸子。”
村民哄笑起來。
“好了,好了,大夥兒都出去吧。我這要給人醫整了。”